夏洛克平淡的說道:“而約克伯父繼承了我祖父的金發。他作為長子,赫爾墨斯家的家傳盔甲原本應該是要繼承給他的。
“但當年正好是‘十日戰爭’。我的那位伯父不想上戰場,因此就將家傳盔甲傳給了我的父親。我的父親當時所統帥的就是先鋒軍。多虧了大仲裁者閣下,這場原本預計會非常慘烈的戰爭隻持續了十天。在凱旋過後,我的父親就被升為了宮務大臣。”
“……原來你父親是宮務大臣啊。”
艾華斯驚歎著:“你之前從來沒提過。”
宮務大臣的職責,主要包括策劃王室參與的各種典禮與活動,也負責主持王室的婚禮與葬禮,以及聘任與解任銀與錫之殿內部的仆從與女官。基本就相當於普通騎士家族裡的男管家,甚至還要再高一些——他有權監督王室成員的教育與品行,有權責打品行不端的王子與王女。
夏洛克歎了口氣:“因為家父與女王陛下曾是一同看戲劇的同好者。與我不同,他是狂熱的文學愛好者。所以我認為這任命有女王陛下的私情在內,不值得吹噓。
“也因為這一經曆,女王陛下還特彆簽署了一條命令。給我父親額外加了一條權力,就是他可以否決任何新戲劇的演出、強製修改任何現有戲劇的劇情,或裁撤新劇院的演出資格。不過我父親還沒用過這項權力,就平白無故遭了劫難。”
“劫難?”艾華斯追問道。
“就是詛咒。”
夏洛克答道:“不過當時我們還沒發現詛咒的痕跡,還都認為是下毒——因為坎特王子當時的症狀怎麼看都是被人毒殺的。他的肝、肺與大腦都幾乎融化了,鮮血從口鼻中溢出。來檢查的牧師也都確認說是中毒。
“既然王室成員是中毒而死,那麼首當其衝的便是負責王子殿下生活起居的仆從。他們被進行拷問、抽取記憶……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任何情報。
“而在這時,有一份匿名信檢舉我父親就是下毒之人。後來監察局在我家中找到了同款毒藥。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也要開顱搜查記憶來自證清白了,而搜查記憶的律法術會燒毀大腦……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父親要死了,區彆隻不過是清白與否。”
“——顯然,後來事情有了轉機。”艾華斯點頭接道。
因為阿瑟閣下雖然如今已經卸任大臣,但他顯然還活著。
“是的,當時女王陛下直接發下緊急命令,釋放了我父親。她直接說‘我不認為阿瑟會做那樣的事’,不看監察局遞交上來的‘證據’,直接恕他無罪、並讓他官複原職。
“我父親感激涕零,但還是堅決發起了辭呈。”
夏洛克歎了口氣:“他是正確的。因為我們後來才知道,那隻是一個開始。後來每一個王室成員的死法都不一樣,這才確認應該是某種詛咒。按理來說,詛咒力量這麼強的國家隻能是星銻……但其實這個說法也不絕對、也不科學。”
“愛之道途同樣擁有詛咒能力,”艾華斯答道,“所以鳶尾人也是有可能的。”
“沒錯,”夏洛克點了點頭,“鳶尾花王國被星銻人逼得很緊。他們迫切希望阿瓦隆能分擔些許火力。
“詛咒者還有可能來自於巨人遺民。畢竟巨人所奉行的道途之一就是超越道途,他們也有詛咒的能力;甚至還有可能是無鱗之手或是高貴之紅,他們也有著詛咒學的傳承。”
“難道說,”艾華斯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其實阿瓦隆並不知道詛咒者的來源?”
“對。如此難以被發現的詛咒,可執行咒殺的頻率又如此之低。宣傳上說是星銻人,隻是因為我們本就有宿仇,這樣民眾容易理解、也更有緊迫感——畢竟知道我們其實打不過星銻的人還是挺多的。樹一個打不過的靶子,可以有效避免被民意綁架。”
不知道敵人具體是誰的話,當阿瓦隆選擇錯誤的開戰目標的那一瞬間,就意味著注定的敗亡。
因為原本就在咒殺王室的那一方不可能會第一時間加入戰爭,隻會落井下石——甚至會等待兩敗俱傷之時坐收漁翁之利。
“幸好我父親跑得快。不然之後他也是難辭其咎。”
夏洛克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變得銳利起來:“而我的那位伯父,一直聲稱自己喜歡律師這份工作。現在回想一下,他也有陷害我父親的動機與可能性。
“我之前和伯父的關係還挺好……小時候他會帶我去打獵,而我父親就隻喜歡看戲。在我父親上戰場的那半個月裡,也是他來家中照顧的我。我懷疑他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我在被炸彈襲擊之前,他就是最後一個來拜訪我的人。
“他向我詢問了‘毛衣兄弟會’的事,反複向我確認我的情報來源是誰、為什麼不向他確認就直接‘冒險去調查’——因為在此之前,關於勞合區、勞合社的事,我都是去問他的。
“我跟他解釋了這是來自夢中的情報,來自曆史的另一重可能。但顯然沒有說服他。
“他當時再度邀請我加入勞合社……我已經知道勞合社的底細,怎麼可能答應他?於是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你應該先同意的。”艾華斯忍不住說道。
“我當時怎麼會知道他能做出這種事來?約克當時很氣憤,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他跟我說,下午他會再來一趟,帶著我的父親——意思是讓我不要走遠。在他離開後,我突然覺得有點困,就打算去洗個澡睡個回籠覺。
“但在我快洗完時,外麵就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房子就直接塌了下來。淋浴頭裡麵的水直接爆裂,牆壁向內爆出煙霧、開裂塌陷。
“還好我反應夠快,就地采樣用爆裂水管中的水凝結成冰盾,將自己包裹起來防住了第一波衝擊,才沒有立即死亡。但我全身骨頭至少斷了十二根,內臟大出血、視力和聽力都失去了。我趴在地上,甚至爬不起來。
“——按照時間和爆炸規模來算,他當時肯定還沒走遠。聽到爆炸聲完全有可能原路返回……但是他沒有。”
直到最後都沒有。夏洛克低聲說著。
他看起來有些傷心。
“我感覺有人搖晃我的身體——我殘餘的理性告訴我,她應該是房東太太。我告訴她不要搖晃我的身體,告知了她主教先生的聯係方式。以及我儲存箱裡能夠暫時吊命的煉金合劑。最終靠著住在附近的馬瑟斯主教的急救,我才勉強幸免於難。
“我在被救活之後,第一時間就聯係了我哥哥邁克洛夫特·赫爾墨斯,告訴了他一切。然後跟他說,對外宣揚我已經死了這件事來看看約克伯父的反應。”
他鄭重其事的看向艾華斯,認真說道:“現在回想一下,當初栽贓我父親的那個人或許就是他——從這點入手的話,他或許與詛咒者有聯係,所以才能弄到那瓶咒毒。
“這件事中不僅是我的個人恩怨與家族宿怨,還關係到阿瓦隆的未來……甚至伊莎貝爾公主的安全。如果順利的話,我們甚至有可能順勢破解詛咒之謎——
“愛德華有搜索記憶的能力,但隻能在最關鍵的時刻使用。我無法確定約克伯父與這件事的聯係有多深,而機會隻有一次。如果他們發現我其實還活著,恐怕就會立刻警惕起來。這條線索就會被立刻切斷。
“房東太太已經被保護了起來,目前外麵唯一知道我還活著的人,就隻有我的哥哥邁克洛夫特、你們幾個還有愛德華。
“——我的假死恐怕瞞不了多久,這件事需要儘快解決。一切都拜托你了,我的朋友。如果需要我來幫忙分析的話,請隨時來找我。”
夏洛克鄭重的向艾華斯發布了他的任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