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電話第二次響起時,艾華斯就替伊莎貝爾接了電話。伊莎貝爾就悄悄在旁邊聽著。
那位以冷酷果斷著稱的“瓦倫丁七世”,此刻在電話裡卻顯得異常溫和甚至謙卑。
他絲毫不在意接電話的不是伊莎貝爾,而是立刻向伊莎貝爾以及所有在這次事件中受傷與死亡的人正式道歉,並宣稱會給出一筆“足夠的賠償”。
他的解釋精簡一下,可以概括為:“這是艾瑪體內的惡魔做的事,艾瑪本身也是受害者,這件事與她本人無關因此也與星銻的政治立場無關”。
瓦倫丁七世在口頭上許諾了非常多的好處。並且表示星銻這邊會立刻派出最高規格的外交使團,並且會讓自己的長子親自來拜訪阿瓦隆,隻希望阿瓦隆暫且保持冷靜。
很顯然,他計劃在接下來的外交中割讓大量利益,隻是希望戰爭不要發生。
——他在害怕什麼?
艾華斯敏銳的感知到了什麼。
星銻內部似乎突然出現了什麼問題……那是在原本的世界線上沒有出現的問題,這讓星銻沒有了與阿瓦隆開戰的底氣。
於是艾華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他即將與葛朗台敲定協議,已經不再需要星銻人的那些資源。更不用說來自葛朗台的透底告訴了艾華斯,星銻如今也已經到了絕境,他們根本就給不出什麼好處。
如今的阿瓦隆更需要一次勝利、一個敵人,來喚醒整個國家的精氣神。
如此有力的宣戰理由,還有教國當靠山——要是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教國未必就會這麼支持阿瓦隆了。這東西可沒法“存起來下次用”。
瓦倫丁七世顯然也從艾華斯的語氣中,捕捉到了他充足的底氣。
於是他立刻意識到這已經沒法談了。
但即使如此,瓦倫丁七世也仍舊保持著禮貌與友好的態度結束了談話。
在國葬日的觀禮中,星銻駐阿瓦隆大使館的所有人也都沒有接受到邀請。嗅覺敏銳的人此刻就已經感知到了戰爭的氣息。
雖然阿瓦隆還沒有驅逐他們,但雙方如今都已知道,戰爭隨時都會開始。
風雨欲來。
而這壓抑的氛圍,也持續到了國葬日第二天的圓桌會議上。
1899年1月3日。
或許稱得上是新王繼位後最重要的一次圓桌會議。
當所有騎士就位之時,唯有那位不管部大臣仍舊沒有到來。
但這次,騎士們卻不敢再議論艾華斯了。
沒有嘈雜的討論,唯有那如深夜般的寂靜籠罩在整個圓桌廳中。仿佛昨日的葬禮氛圍持續到了今天。
可就在騎士們都以為,作為伊莎貝爾女王影子的艾華斯又不會到場的時候……
那大門卻有一人慢悠悠的出現。
那人正是艾華斯。
他肩膀上並沒有停著那隻烏鴉,而是一隻翩翩起舞的焰蝶。
教國派來的女王近衛此時已經抵達了阿瓦隆,艾華斯不再需要讓夜魔二十四小時警戒。他也就終於可以將焰蝶換出來,使用牧養法來喂它經驗了。
當烏鴉離去,蝴蝶歸來。
也就意味著玻璃島重新變得安全了。
艾華斯如今也並沒有穿著莫裡亞蒂家族的騎士盔甲,而是穿著自己的那身教士服、穿著長褲與白色的布鞋。
——那正是那位如今已然全國知名的莫裡亞蒂大臣!
他沒有穿盔甲……這是要以靈職議員入座的意思嗎?
騎士們低聲討論著,打破了死寂的氛圍。
可就在這時,剛剛進門的艾華斯卻突然脫下了自己身上套著的最外層的祭披。
他隨手將祭披交給了在門口看守的禮儀官。
艾華斯裡麵的純白襯衫也有純白色的教士領,領口處也有那兩個帶玫瑰的金色荊棘圖案浮雕。可他穿在裡麵的衣服,看上去卻像是星銻的貴族一般。
純白色的襯衫,純白色的長褲,純白色的布鞋。
再加上艾華斯那白金色的長發,他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在晨曦之下閃閃發光。
他背著手,一步一步緩緩踏上那碎裂的玻璃台階。
穿過身穿盔甲的騎士們,路過那足以容納二十二人的巨大圓桌。
艾華斯伸手輕輕觸碰每一個坐在圓桌旁、身披盔甲的騎士。
那蝴蝶在他指縫中跳躍著,檀香與茉莉交融的淡雅香氣向四麵八方蔓延。
在騎士們愕然卻沉默的注視下,艾華斯安然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是離伊莎貝爾最近的位置,她的左手邊。
毫無疑問,艾華斯就是自阿瓦隆建國以來,第一位沒有披甲的圓桌騎士。
如同那建國以來從未破碎的玻璃台階一般,阿瓦隆那傳承至今、雖然毫無意義卻不容動搖的古舊傳統,也被艾華斯所破壞。
但如今,卻沒有一個人對此敢有任何質疑。
艾華斯左手托著下巴,抬頭環視一圈。
有人毫不畏懼的與他目光對視,也有人低頭或是避開了他的注視。
艾華斯輕笑一聲,右手提起放在伊莎貝爾麵前的小錘,敲響了放在女王麵前的鈴鐺。
“——現在開會。”
艾華斯左手撐著下巴,平靜的望著起立的騎士們。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悠然宣告:
“諸卿……就坐如次。”
(第一卷·玻璃台階,完)
八千多字的更新,本卷完!
之後還有卷末感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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