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阿納斯塔西婭毫不猶豫、卻變得沉悶的聲音傳來,“我想……跟您離開。”
說著這話時,她仍舊還在生長。
她原本的形象已經完全被樹所蓋住——或者說,她的身體已經完全化為了木質。
艾華斯此時看向她,已經無法從這逐漸生長的巨樹輪廓之中看出一點她曾經是一位少女的痕跡。甚至就連她發出的聲音都變得“成熟”了起來,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皮革、比起之前變得沉悶而失真。
或許是因為信任,或許是因為好感。
也或許是因為對世界的渴望、與對未知的期待,她連艾華斯要做什麼都沒有問,便直接給出了答案。
艾華斯嘴角微微一笑,挑出了三張塔羅牌、夾在右手的指縫中。
“——愚者。無知無畏,崇敬未來,追求夢想,自由前行。明知毫無意義,也仍舊一意孤行。
“——女皇。無憂無慮,悠閒自在,滋養溫潤。大愛無私,喜歡照顧人。又過度包容,缺少原則。
“——隱者。想照亮世界,卻被困在原地。甘於寂寞,主動閉關。點亮自己,照亮他人。孤傲、自卑、態度冷淡、缺乏激情。”
艾華斯微微錯開這三張卡,將其向阿納斯塔西婭展示:“你更喜歡哪一張?又覺得,哪一張更適合你?”
聞言,阿納斯塔西婭卻頭一次陷入了遲疑。
就像是做心理測試時,感覺每一個選項都差不多一樣。
明知這些選項都有著重大的意義,但卻就是無法分辨自己內心的偏斜。
看著已經化為樹木、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長大成為參天巨樹的阿納斯塔西婭,艾華斯卻是輕鬆的笑了笑:“看來對你來說,應該都差不多……是吧。”
“……我都可以。”
阿納斯塔西婭給出了答案:“哪個都像是我。”
“那就讓我來挑吧。”
艾華斯說著,毫不猶豫選擇了第一張卡。
編號為零,黃色的卡牌。
意味著人生的開始,也意味著人生中某件事的結束。
——【愚者】。
“比起母愛與奉獻,”艾華斯輕聲說著,“像你這樣的小孩,還是更適合這張卡。
“就當是……我給你的祝福吧。滿懷夢想,勇往直前吧。”
對於樹妖這種普通的幻魔來說,還不夠成為大罪之獸的條件。
但如果隻是做成隨從卡的話,還是沒有問題的。
艾華斯不缺這樣一個普通的卡位——更不缺這點材料。哪怕做出來沒地方用,至少也可以讓阿納斯塔西婭不必被自己的命運束縛。
注定要成為幻魔什麼的……
——艾華斯現在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命中注定”。
要是自己沒有能力改變也就罷了。
但是他偏偏就是有力量。
那他怎會視而不見、放任不管?
“給我一片玉石。”
艾華斯向著安靜待在角落裡的儀式助手夏洛克吩咐道。
夏洛克撇了撇嘴,但還是聽話的打開儀式包走了過來:“還要什麼?我可以去找。”
“作為一切的開始,這張卡不需要太複雜的超凡材料。隻需要一片雌性禿鷲的羽毛,一對保存完好的蝴蝶翅膀,一枚自然風乾的鬆果,一個至少使用過二十年的旅人提包,以及……一瓶蜂蜜酒。”
“我立刻去拿!”
格蕾絲夫人醒悟過來,隨後便急匆匆告彆。
馬克西姆稍微愣了一會,也反應了過來、他湊近了艾華斯與夏洛克,問道:“還缺什麼?”
他沒有詢問艾華斯到底要做什麼,以及如何去做。
“什麼都缺。我這裡隻有儀式材料。雌性禿鷲的羽毛,鬆果,旅人提包——”
夏洛克答道:“我和你一起去買吧——去一趟第一圓環的話還來得及嗎,艾華斯?”
“不用。”
馬克西姆立刻說道:“家裡幾乎都有,除了禿鷹的羽毛——我這就去找。”
“……羽毛我有。”
突然,在一旁沉默的尤努斯開口,將自己帽子上插著的羽毛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