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請安散後,暮秋扶著皇後回內殿,還未落座,皇後忽然笑了一聲。

暮秋不明所以,好奇:

“娘娘笑什麼?”

皇後順著她的力道坐下,擺了擺手,她臉上的笑意未消,隻是想起了請安時的情景,尤其淑妃看向顧嬪時的眼神,哪怕她遮掩得很好,皇後也看出了那一抹複雜。

皇後搖了搖頭,話音中含著笑:

“本宮隻是忽然覺得,細說起來,顧嬪和淑妃倒有幾分相似。”

暮秋納悶,想了半晌,也沒能將這個兩個人聯係到一起,皇後斜睨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

“都在剛進宮時,就入了陳嬪的眼,隻不過

,皇上登基後,陳嬪就想要好名聲,故意做出一副溫柔知心的模樣,針對顧嬪的手段,也隻能背地裡偷偷摸摸的,讓顧嬪才逃了過去。”

在王府時,陳嬪剛入府就是側妃,陳家得勢,她也慣愛耀武揚威,行事作風可比現在肆無忌憚得多,淑妃明裡暗裡被她罰了多少次,根本數不清。

暮秋啞口無言,半晌,她才悶悶地說:

“那顧嬪可比淑妃要好運道。”

對於這話,皇後隻挑了下眉:“是嗎?”

暮秋被娘娘反問得一愣,她百思不得其解,才問:

“淑妃當時可是直接被陳嬪斷了有孕的希望,顧嬪雖說也遭了幾番罪,可最終的結果,根本沒有大礙,反而還得了幾分皇上的憐惜。”

“這後宮女子哪個沒有得過皇上幾分憐惜?”

皇後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暮秋有些捉摸不透娘娘的意思,可皇後卻沒有解釋的意思。

她視線飄遠地落在楹窗外。

當初淑妃能得寵,有多方的原因在,可如今,皇上沒有奪嫡的緊迫感,他對皇嗣依舊看重,卻不再需要費儘心思替皇嗣保駕護航。

皇長子被令昭儀撫養,在渺美人有孕的情況,她們無需刻意去針對皇長子,同樣的,陳嬪也就無關緊要了,在皇上登基前,陳家是助力,但如今,陳家卻是阻礙。

所以,對陳嬪的現狀,也是皇上默許,否則淑妃怎麼敢在榮粹殿說上那麼一番話。

都說淑妃嬌縱,可世人不知,這滿宮中,隻有淑妃才是最聰慧的人,不怪她最得皇上心意。

隻可惜,此心意非彼心意。

皇上是這個世上最清醒,也最薄涼的人,沒有天時地利,顧嬪想要走到淑妃的位置,何其容易?

除非皇上當真動了心意。

可那是皇上,他要動了多深的心思,才能願意為了顧嬪打破後宮的平衡?

若顧嬪存了這個想法,還不如盼著自己早些有孕,順便盼著後宮無子,在隻她膝下有皇嗣的時候,許是皇上才會為了她破釜沉舟。

皇後側眸,忽然低笑出聲,所以,論幸運,顧嬪如何比得過淑妃?

這笑聲似有嘲諷,卻也似自嘲,暮秋聽得一愣,她抬頭,就見娘娘不知何時麵無表情地閉上了眼。

良久,久到暮秋以為娘娘睡著了時,她聽見娘娘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問她:

“你說,皇上還記得本宮是皇後嗎?”

暮秋呼吸一停,須臾,她才畢恭畢敬地說:“娘娘永遠是皇後,皇上當然也不會忘。”

皇後唇角掛上了諷刺,她想起了在榮粹殿時,皇上要考慮皇長子的去處,卻第一個排除了她。

皇上防她就像是在防賊一樣,哪裡還記得他們是拜過公堂的夫妻。

皇後輕撫小腹,她和淑妃不同,淑妃是骨子裡壞掉了,才不能有孕,皇後曾懷過,隻是那時她和皇上都還年輕不知事,尚未察覺,就不慎落產了。

可時至今,多年過去了,皇後的肚子再也沒有一絲動靜,她檢查過,太醫都說無事,殿內也沒有任何異樣。

皇後知曉,皇上早些怕她對皇長子下手,也曾防過她,但世人重嫡子,所以,即使皇上再如何防範她,也不會不許她有孕。

甚至,她以防萬一,還讓娘親帶過宮外的大夫進宮,任如何檢查,都沒有問題,這些事情,皇上其實心知肚明,不論心中如何想,但從未阻攔過她。

皇後扯了扯唇角,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罰她曾經的不小心,才不願叫她再次有孕。

皇後懨懨地鬆開了手,因為想到

皇嗣一事,她也終於想起來了一個人:

“林美人最近在做什麼?”

暮秋也鬆了口氣,忙說:“林美人近日一直安靜地待在淬竹軒中。”

皇後冷嗬了一聲:

“她就是太安靜了!進宮時,皇上封了三位美人,也不瞧瞧,如今後宮誰還記得她?”

林美人是娘娘嫡親的妹妹,哪怕娘娘對林美人進宮一事感觀複雜,但提起林美人時仍有了恨鐵不成鋼的成分在其中,所以,暮秋是不敢接這個話的。

皇後閉了閉眼,隻覺得心累,自己這個嫡妹,自身有些小心記,在家中,父母也寵她,所以,她看似溫柔賢淑,實則心中也存著傲氣。

但她那點小心思在後宮根本不夠看,進宮後,侍寢了幾次,沒在皇上心中留下什麼印象,估計心中憋屈得厲害,可偏生冒不了頭,這才沉寂了下去。

倒底是她一母同胞的嫡妹,皇後也沒有叫她不好過的心思,這些日子對她不管不問,也隻是想要磨一磨她的性子,看似沒有理會,但平時的用度,皇後卻沒有少她一分。

皇後算著時間,想來經過這些時日,她也知道了這後宮不能由性子來,皇後疲倦地抬手捏了捏眉心,道:

“去告訴她,周嬪不得寵,渺美人有孕在身,如今這宮中,也就淑妃和顧嬪顯眼些,她要是真想上進,就自己抓住這個機會!”

怕林美人聽不明白,皇後不得不將話掰碎了說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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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來除夕祭祖都很隆重,顧晗也見著了今日的皇上。

陸煜袞冕於身,冠冕上的連串玉珠將他一張臉辦遮半掩,邯餘朝以黑和黃色為尊,袞服呈玄黑色,腰間用金線繡著五爪金龍,襯得他尊貴非凡,和平日中在後宮的模樣不同,他神情淡淡,拒人千裡之外。

顧晗不過四品,是沒有這個資格祭祖的,她站在宮門口,和一眾妃嬪般恭敬地目送皇上和皇後並肩離去,半晌,才起身準備回長春軒。

今日除夕,晚上自有年宴,萬般疏忽不得。

可剛到禦花園,顧晗就被絆住了腳,她回頭,看向叫住她的周嬪,眉梢似揚上了不解:

“怎麼了?”

周嬪養了一個月,臉頰上的那道傷痕早就養好了,否則她也不會出現在長凝苑外,周嬪快步走向她,低低抱怨道:

“你走得這麼快作甚?我喊了你好幾聲。”

周嬪是一路追著顧晗過來的,稍有些喘,顧晗幾不可察地挑眉,不明所以地等她下文。

周嬪有些彆扭道:“長春軒和長凝苑離得不遠,我和你一道回去。”

顧晗頗有些啞聲。

所以,周嬪特意叫住她,就為了和她一道回宮?

顧晗不理解為何要這樣,今日是送皇上離宮祭祖,所以,她們都沒有乘儀仗,周嬪朝她身後看了眼,揚了揚眉,有些驚訝:

“今日居然沒見容寶林跟在你身邊?”

顧晗和她並肩走著,聞言,知曉她不喜容寶林,也就搖頭道:“長春軒和挽夕殿並不順路。”

而且,顧晗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周嬪,若她知曉她那日受傷許是容寶林做的手腳,怕是這份不喜要變成厭惡仇恨了。

周嬪輕哼了聲,但也不想提起容寶林,二人說著話,結果就遇到了陳嬪。

幾人皆是一頓。

顧晗臉上情緒淡了下來,周嬪也聽說了那日榮粹殿的事,她自有她的消息來源,再見顧晗情緒冷淡,當即皺了皺眉,周嬪慣來愛恨分明,也不怵陳嬪膝下有皇長子,嫌棄地冷哼了一聲:

“一大早的,真是晦氣!”

顧晗訝然地挑眉,她抬手抵唇,險些笑出聲。

陳嬪自入王府以來,就一直被人畢恭畢敬地對待,何時受過這憋屈,當即臉色鐵青:“放肆!”

周嬪才懶得慣著她,白了她一眼,冷笑:

“陳嬪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還當自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陳妃嗎?”

陳嬪氣得身子發抖,她咬聲道:“即使本宮淪為嬪位,也和你品級相同,豈由你這般折辱本宮?!”

周嬪好笑地撇嘴:

“你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嬪位,還將‘本宮’二字掛在嘴邊,待我告訴皇後娘娘,少不得治你一個藐視宮規的罪名!”

陳嬪自稱本宮早就習慣了,哪是一朝一夕可以改過來的?如今被周嬪抓到這一點,當即被堵得啞口無聲。

顧晗攔了下周嬪,周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低聲:

“你不會又要當爛好人吧?”

顧晗心中古怪,她在周嬪眼中,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但顧晗沒有在這時去問周嬪,或者是辯解,她攔住周嬪,隻是對陳嬪淡淡道:

“今日不同往日,陳嬪還是好生記住自己的身份,如今你我三人平級,我和周嬪隻也當沒聽見你今日的口誤,但日後衝撞了上位,可就不好了。”

她一字一句都很清淺溫柔,但卻不離身份二字,狠狠戳在陳嬪心窩子上,她臉色陰沉鐵青。

可在場的二人,都不怵她,顧晗說罷那句話,就拉著周嬪道:

“還要回宮準備晚宴,你還要在這裡和她浪費時間?”

一句浪費時間,將陳嬪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險些控製不住情緒,佳春在身後一直拉住她。

倒是周嬪高興地笑了,心中舒坦,她對著陳嬪揚了揚眉,高聲道:

“你說得對,我們是不用在這浪費時間。”

二人繞過陳嬪,順著小徑離開,待不見陳嬪後,周嬪打量了番顧晗,顧晗狀似不解地抬眸,周嬪彆扭地移開視線,輕哼著道:

“你今日瞧著倒爽利,就該如此,才不會被人爬到頭上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