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能得一點空隙時間,辛渺將先前那一堆雜亂事都說於他聽,楚留香聽到她被人害了下毒導致目不能視,眉頭不免深深的蹙起。
但辛渺對此的態度卻安之若素,現在最叫她煩惱的並不是這個。
她歎了一口氣:“如今大家天各一方,還不知道以後怎麼樣。”
楚留香便安慰她:“我想不論是陸小鳳還是白玉堂,論武功不在我之下,他們向來在江湖上走動習慣了,這點事不至於難倒了他們,你不要太擔心。”
辛渺卻笑了笑:“你們幾個當然不用說,都是老江湖了,又能打又聰明,我不擔心你們吃虧,不過是記掛以後聚不齊這麼多人,園子裡澆菜種花沒人來搭把手。”
楚留香大笑:“這有什麼,你有那麼快的信使,不論天南海北,一封信到,我難道還不來幫你?”
說到信使,楚留香就不免好奇:“那鳥..也是妖怪吧?”
辛渺點頭:“是,也是這幾天才遇上的,它們給我送信,我給它們些食水。”
菜鳥驛站,一送直達,挺好的。
楚留香勸了她一陣,辛渺心裡稍微好些了,其實早知道總有這麼一天,她依然無法接受,不過不至於在心裡耿耿於懷,這也是無可奈何,她會習慣的。
但晚上躺在床上,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手臂上的傷還隱隱的作痛,一點點的鈍痛揮之不去,好像是在頑固的提醒她先前發生的事。
辛渺平躺著,她睜著雙目,在一片沉寂的黑暗中,始終無法平靜,陳家人還沒有睡,她能聽見隔壁房間裡細微而無法忽視的腳步聲,窸窸窣窣的動靜和低聲說話的聲音,江麵夜風中似乎有幾聲嗚咽,但也很快消失了。
這些小小的聲音像刺一樣紮在她細微的神經中,辛渺臨睡前將青鴻放在了被子裡,就在手邊,冰冷的劍柄在柔軟的被衾中散發著寒意,她的手掌虛虛的按在上麵,不想握實。
她最後閉上了眼睛,試圖讓自己趕快睡著,但手指卻在無意識中痙攣似的抽動了兩下。辛渺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似有似無的發顫的歎息,還是把眼睛又睜開了。
但當她睜開眼,卻看見不知何時出現的渠藏正坐在她床邊。
他正襟危坐,兩手放在腿上,卻微微側過了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的臉龐。
渠藏那張令人失魂的臉龐在黑暗中如明月般皎潔,微光籠罩著他的輪廓,他臉上依然是沒什麼表情,但辛渺卻從他定定注視自己的雙眸中看出了一點好奇。
她驚得心跳快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大人有事嗎?”
渠藏麵無表情的搖頭,然後卻忽然朝著她伸出手來,素白修長的手落在她額頭上,辛渺才發現自己出了些薄汗。
“你心緒動蕩,為什麼?”渠藏將手緩緩收回。
辛渺覺得這場景很奇怪,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他收回手之後,她微不可見的鬆了口氣。
但渠藏伸手過來,袖中仿佛散發出一股清幽的蓮香,與幽暗之處淡淡彌漫,很快充滿了她的鼻腔。
但他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心中憂懼驚躁不定,我也無法安寧。”渠藏微微的眯起眼來,甚至微微歪了歪頭。
辛渺有些窘迫,不由得暗自抓緊了袖子:“...對不起,影響到你了。”
渠藏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嗯,依然看著她,眼神十分清亮,像是在等著她繼續說。
“庸人自擾罷了,我會儘力定心的。”
辛渺心情複雜,沒想到渠藏會被她影響。
但是她現在實在是無法控製自己的大腦想法,如果一會兒還是睡不著的話.....那不如起來打坐好了。
但是聞著床帳中清幽香氣,辛渺卻發現胸中燥鬱之氣緩緩的褪去了,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家園裡,有一種彆樣的安定。
渠藏身上好香,也是,他本體就是青蓮,也不奇怪。
辛渺無法控製的將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依然直勾勾的看著她,並不躲避。
時間一長,這種對視就變得很奇怪,氣氛逐漸尷尬起來,辛渺想挪開視線,但又覺得太明顯了,越發窘迫起來。
“大人...”
渠藏好像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了似的,了然的略揚起下頜,淡淡的又嗯了一聲。
然後他就又不見了。
辛渺的視野重歸一片黑暗,她鬆了一口氣,閉上眼,心裡倒覺得渠藏竟然還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麵,默默的驚訝了一會兒。
那股縈繞鼻尖的清幽香氣持久不散,在她的嗅覺中若有如無的存在著,辛渺逐漸泛起困意,眼睫眨動兩下,終於闔上了。
睡到天亮,她也並沒有做什麼夢。
從屋裡出來,推開門,立刻聽見楚留香的聲音:“醒了?”
辛渺一愣,點點頭:“嗯.”
楚留香從倚靠著的圍欄邊起身,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確定她一如平常之後才含笑道:“傷口怎麼樣?還疼麼?”
他不問還好,一問,辛渺一愣,若不是他提起,她都快忘了,自己手臂上還有傷。
下意識摸上傷口處,隔著衣袖布料,那處新鮮的傷口毫無異樣,不痛不癢。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