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和皮文光想法不同的,是隊裡的大大小小未婚已婚的年輕姑娘，一個個臉紅地看著顧宇。
顧宇這同誌，看上去多精神呀。
一米八的大高個,長手長腳,人長得也白淨,在一群一米七幾甚至是一米六幾的村民中十分顯眼。
當然,這其中的大小姑娘不包括皮小小和皮向晴。
“姐,你看咱們大隊上的小姑娘，跟妖精看到唐僧肉一樣”說著皮小小還搖了搖頭。
“啪”一巴掌輕輕打在她的腦袋上
皮小小立刻一本正經的解釋,“不過我知道姐你肯定不一樣的”
圓圓的貓眼中充滿了對她姐的信任,這男人呀，光看臉可不行，她姐肯定也是這樣想的。
“她們是小姑娘,你是什麼,小小姑娘？”皮向晴不甚在意地發呆,無意識的把玩胸前的碎發，然後開口。
“看完了就跟我找豬食去”
“沒看完”皮小小眼皮子一抬，小腦袋一搖,露出個略顯好奇的笑容,“我看看他們最後選哪家。”
看看他們有多倒黴,反正隨便選一家也就是倒黴程度不一樣了。
這城裡來的知青，來到她們大隊，還有得磨呢。看著尤雪怡漂亮的臉蛋,皮小小蒼白你的臉上略過幾分思考,想起那天的黑影，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再說，一想到家裡麵的那隻豬,皮小小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它太囂張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吃了還得她去找豬食，哼。
不過知青們也沒給皮小小繼續看戲的機會，看完房子沒一會，幾個知青到知青院裡麵去商量去了。
人都走了，他們也沒有看熱鬨的必要了。
於是皮小小就被皮向晴拉去找豬食去了，今天上午的工已經差不多，大家下午都沒有工，皮向晴自然也是。
兩個姐妹背著一大一小兩個背簍就出門了。
“要不是你運氣好，能找到豬食多的地方，我是不會和你這小短腿一起出門的”
皮向晴甩著一米七五的大長腿，跟著皮小小走著一米一的步子，哦不，這個一米一節奏還慢，跟個小烏龜似的。
“呐，你看看你旁邊那老龜，剛還在你後麵呢，現在你再看看？”皮向晴語氣嘲諷，身後背著一個大籮筐，裡麵放著皮小小的小籮筐和鐮刀。
皮小小撅了撅嘴，停下步子，朝身後看過去，正好對上那隻老烏龜豆大的眼睛。
這隻老龜有著幾百年的曆史，龜殼足有一米長，算上脖子和尾巴，整體長度比皮小小躺下來還要高。
隻見這隻百年烏龜和皮小小對視幾眼，也跟著歪了歪腦袋，然後邁著四隻腳，一前一後一前一後，很快就從皮小小的後麵走到和她齊平的地方，邊走，頭還邊看向皮小小。
皮小小從那雙豆子眼裡麵看出了欣慰
啊，這兩腳獸比我還慢。
忍無可忍
於是皮小小放棄平時的節奏，加快邁步的速度，蹭蹭蹭超過了正常行駛的烏龜，還沒來得及向皮向晴展示她的得意，就看到老烏龜也動起了真格，開始跑了起來。
唰唰唰地超過皮小小然後停在池塘邊，轉頭朝後看著皮小小，一點點的慢吞吞進入池塘裡，消失不見。
下一秒，它的腦袋又突然出現，朝著皮小小的方向啐了一口湖水，緊接著消失不見。那樣子，簡直是要多囂張，就有多囂張。
“這個臭龜，下次不喂它東西吃了”皮小小雙手抱在胸前，大眼睛裡閃過鬱悶，生了一會悶氣又開始恢複之前的節奏走。
一步，兩步...
皮向晴看了看皮小小加快步子的那段距離，再看看現在的速度。
“唉”然後她重重地歎了口氣，認命吧。
要說老龜和皮小小的緣分，那還真是有點久遠了。
那個時候皮小小正受到村子裡的排擠，沒事跑到河邊去挖曲蟮回家喂雞，不知道被那個孩子給推了一把，掉到水裡麵了。
要說這大隊上的湖水，說深不深，但是說淺也不淺，不拿棍子比劃一下，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湖水有多深。
皮小小當時所在的位置就是水深處，但是岸邊全是小孩子，看到她落水，人都懵了，連去叫人都忘了，更彆說下水去救人了。
皮小小一口嗆一口的在水裡撲騰，然後就感覺腳下踩到什麼東西了，慢慢地她站了起來，往下看，踩著的正好就是這隻老龜了。
一直等到把她送上岸邊以後，老龜才重新進水。
至於最後皮小小下水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了，誰也說不出是誰推的她。不過剛好當天晚上，所有在旁邊的孩子都做起了噩夢，也不得不說是不是報應了。
再說這邊知青院的情況
因著張知青沒住知青院，所以現在的知青院隻住著於秋穀一個人，還有一間房是空著的，她平時用來裝一間雜物。
“就兩間房，房間都不算大，頂多一個房間睡兩個人，再多，行李這些就完全沒法裝了”於秋穀直截了當，要她說她還是希望男同誌能留下來兩個的。
往年裡，她長相一般，剛開始又有張知青在，到是沒什麼事情。等後麵張知青離開知青院以後，半夜倒是會有響聲，不過好在她往日睡覺都會把門給抵死，也算是有驚無險。
至於和大隊長說，說也說了，大隊長不理會也是真的，什麼知青太敏感了，大隊上都是好兒郎之類的話數不勝數。
因此現在過來了幾個男知青，於秋穀自然是最高興的。
“於知青你好，我叫顧宇，你可以說一下那幾個家沒什麼人的家庭的情況嗎？”顧宇開口。
之前去看房子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不管是什麼材質的房子，不論好壞，隻有那幾家人少的住進去可以有一個自己的房間。
其他的房子住就得和老鄉們住一個房間，根本不方便，尤其是他情況稍顯特殊。
“那幾家情況也不簡單”於秋穀皺眉，把自己了解的情況說了出來。
“劉大爺家是兒子是工人，搬到城裡麵去了，但是兒子兒媳是不是會回來鬨一下。段大娘家吧，兒女都沒有人，這房子以後親戚守著呢，林大嬸的話，隻有一個女兒，和段大娘家差不多，村裡麵房子寬裕的也就他們三家了”
她向來是個聰明人，因此在知道家裡麵有想法把她嫁給一個婚家暴男的時候，果斷就報名下鄉知青。
到了大隊上，她知道大隊情況不太對，也就老老實實乾活，不惹事不鬨事的，在張知青的襯托下，好些人都對她印象不錯。再時不時地打聽大隊上的情況，對於大隊上的了解也僅次於當地人了。
幾個知青皺眉，這情況聽上去都不太好呢，涉及到財產的事情最麻煩了。
“除了他們家，就沒有其他家了嗎？”顧宇繼續問著。
他記得他的小筆友說過他們家就是房間寬敞的，他這次過來一部分就是奔著這個的，不然他完全可以去條件更好一些的地方。
想到那個和自己書信來往五六年的小筆友，顧宇的眼睛不自覺柔了幾分。
於秋穀皺起眉頭，表情有些一言難儘，說道，“有倒是還有一家”
皮家的房子算是村裡麵有名的寬闊了，雖然多是木頭和土磚，但是住起來空間大，而且他們家人還少。
其他村民房子大的也多，但是人都太多了，算下來都不算寬闊。
“隻不過，他們家可能有些不好說”於秋穀臉有些糾結，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要說有什麼不良習慣吧，皮家沒有，要說人壞吧，他們家也看不出來，除了曾立月性格潑辣了些，其他人平時連罵人都沒有。
但是怎麼就會覺得他們不好相處了呢？
於秋穀陷入回憶當中，她記得她剛來的時候皮家人還會幫她忙，然後，然後她就也不想和皮家相處了。
好像是這樣來著
剛開始下鄉的於秋穀被分到地裡麵去挖地，但是她這沒乾過活的人怎麼做也不行，手上起泡，腰杆酸痛，關鍵是還挖不動地。
其他大隊上的人蹭蹭蹭地挖著走，在地裡揮汗如雨，她就隻剩下汗了。
這時候蘇明芳過來了，看著她的樣子，開始教她怎麼挖地。
“你這兩咕嚕子要分開一點”指著於秋穀的腳，蘇明芳就開始單方麵輸出，“然後這腰彎下去點，對對對，就是這個姿勢，還有那鋤頭要這樣拿”
最後看到她姿勢標準了，蘇明芳才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看著她氣泡的手安慰道，“多起幾次水泡就不得起了，小姑娘愛美我也懂，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看你這手還沒我多年乾活的人白淨，無所謂了”
於秋穀看看蘇明芳白嫩修長的手，再看看自己略帶粗糙的小短手，微笑臉表情。
再一個就是提水了
蘇明芳提著半桶水半桶水地回知青院，不時還在地上撒一圈。
“於知青，你這是挑水還是澆地呢，這兩水我家小小也行”路過的皮文光說著過來幫才下鄉的她挑水，穩穩當當，一滴水沒撒。
當時的小小，五歲，嗯，於秋穀再次沉默。
人好是人好，這嘴也讓人招架不住。
“嗯？具體呢？”顧宇繼續問。
於秋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能感覺到顧宇其實並不想留在知青院。
她語重心長地勸解，說道，“等相處久了你們就知道了，而且他們家不會想讓人去的，不然你們之前去看的時候就有他們家了，就是剛才那個皮隊長家”
說到大隊長三個字，於秋穀嘴角抽了一下，她之前是怎麼也想不到大隊上的情況還能這麼變化的。
聽到皮字，顧宇眼裡閃過一絲高興，看樣子是沒有錯了。
“於知青，可以給我指一下皮隊長家嗎？我想起問問能不能和他們搭夥”
這知青院明顯得走兩個人，他也不想爭，而且依他的猜想，後麵肯定還會有更多知青下來，這知青院後麵可能還是得加人。
他的東西太多了，不適合和人一起住。如果到時候皮家不行，他也會在另外三家選一家搭夥。
看他這麼堅定，於秋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內心有些遺憾，但是也沒有再勸他。
“等會我帶你過去問問”
“顧同誌，你怎麼可以走？你和我一起留在知青院吧”聽到顧宇的打算，尤雪怡臉上閃過驚愕，這人要是走了，多不方便他們培養感情。
顧同誌這麼優秀（長相帥氣），家裡條件還好（衣著乾淨完好），他們還有緣分（同一個地方當知青），天生就合該是一對呀。
這話一出來，另外兩個男知青和舒蘭英麵上不是很好看了，這意思就活該他/她們走是吧？
但是毛正誠和殷興朝兩個男同誌也不好和她一個女同誌計較，舒蘭英則是逆來順受慣了，隻得三言兩語被安排好了。
於秋穀看舒蘭英這個樣子，不由扶額，這姑娘也太好說話了吧？但凡爭取一下，她就可讓尤雪怡去和隊上人搭夥。
最後幾個人商議好，其實也不用商議了。男知青這邊自動走了一個人，女知青這邊尤雪怡甜度堅決要留在知青院，她才不想和那些鄉下人一起。
作為唯一的老知青，於秋穀感覺到腦袋疼了，最看好的男知青走了，最麻煩的女知青留下來了，還和她一個房間，還真是有得她受了。
但是有人總比沒人好吧，這大隊上表麵看起來平平靜靜的，這裡麵水可深著呢。
商議好以後，於秋穀就帶著顧宇去皮家。
皮家這時候隻有曾立月和房的人在這裡，看到顧宇和於秋穀過來，曾立月走了出來，皮文和放下手中的木活，看著他們。
“於知青怎麼來了？”
曾立月麵色是正常的嚴肅表情，看起來不好接近，心裡麵有些納悶，他們家因著那對憨包夫妻，一向是大家敬而遠之的。
於秋穀趕緊給顧宇示意，這要是走還來得及。
顧宇完全沒有接受到她的提示，就算接收到了他也隻會無視。
“曾婆婆好，我是新來的知青顧宇”
“哦”曾立月表情不變“是想要還木盆這些嗎？”
皮叔平時的兼職就是搞木工了，一個月還是能有些小錢，勉強夠一家子吃喝。
“不是，阿婆，我是想要過來和您商量我可不可以在這邊和您搭夥住”顧宇露出個笑容，態度溫和不失禮貌。
“不行”
曾立月想都沒想就拒絕
知青那可是個麻煩事情，就看看於知青這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要不是運氣好剛好趕上了大隊上辦學校，這還不得餓死在她們大隊上。
再說顧知青這小年輕，一副小白臉的樣子，萬一帶壞了她家大孫女，那可就不好了，看看會計家那小閨女就知道了。
不僅給張知青找工作的，還要包吃包住倒貼錢，她才不傻呢。
“我可以出住宿費”顧宇繼續勸說，能住下來他肯定是不想選擇其他地方住的。
“一個月三塊您看怎麼樣？”
啊
曾立月有些驚住了，這，這現在的知青都在這麼冤大頭嗎？
於秋穀趕緊拉了拉他的袖子，這有錢也不是這麼個敗法。
看曾立月的樣子，顧宇以為她是嫌少，想了想自己的老婆本，他又開口，“是太少了嗎？那您看五塊一個月怎麼樣？”
瘋了瘋了
於秋穀眼睛大睜，她都想直接把人拉走，然後說和我換房間吧，這麼多錢她願意的。
“行，你等會就把東西拿過來吧”曾立月回過神來，立馬答應，再看顧宇的眼睛都亮了。
哎喲喂，這可是個大財神呢。
住住住，這麼多錢，彆說一間房了，她大孫子的房子都可以讓出來。
“你放心吧小顧，就這樣，床櫃子木桶這些物件，阿婆給你準備得齊齊的”說著曾立月還露出了笑容，一張臉笑得跟個花一樣。
她越看顧宇越滿意，這小年輕，長得好，體格好，是個好小夥呀。
見她同意了，顧宇也滿意了，他笑著說，“那我這就去把東西給拿過來，以後可得麻煩您多教教我怎麼乾活，您這一看就是老把手”
顧宇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說話更是漂亮，曾立月臉上的笑都停不下來。
“哎喲，那你可真是有眼光，走走走，現在咱們就去把東西給搬過來”說著就要和他一起回知青院，然後她難得地語氣輕柔地對著皮文和開口。
“老，快去把咱們最大那件空房子趕緊出來，東西什麼的都準備好，不夠的就去向容他們房間搬”
這話說得的，那叫一個溫柔體貼，不知道的還以為顧宇是她親孫子呢。
“哎，曉得了”皮文和愣了一下，默默點頭，臉上帶著股小鬱悶，他娘可真是的...
等到皮文光回來的時候，大勢已定。
皮文光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皮文和兩夫妻在家裡的雜物間進進出出，搬出來一大堆東西。等東西就搬出來了，丁翠紅端著盆子就進去裡麵擦洗了起來。
身後是小胖子皮曉陽，拿著一塊抹布，也不知道在乾什麼。
看著兩夫妻的樣子，皮文光有些納悶。
“老呀，你收拾這乾嘛呢？”
“打算讓向陽單獨睡了？”說著他還瞅了瞅皮向陽的大屁股墩子，瞧著衣服，他娘回來了肯定又要開罵了。
皮文和看了他一眼，手上也拿著一塊抹布，在院子裡就擦洗了起來。這些東西多是些多餘的衣櫃木板這些，之前可以擺在空房間裡，現在房間沒有了，隻得看看能不能賣出去了。
“有知青要住進來了，娘讓收拾一下”皮文和的聲音有些失落，臉上也帶著明顯的鬱悶，手上的動作加重，一點不似平時乾活的細心。
“什麼？”皮文光一下子精神起來，臉上帶著不可思議“不是說了咱家不讓住人的嗎？”
“給錢了”皮文光語氣低沉，老老實實乾活。
“給錢也不行呀，這多不方便，不行，我要去和娘說一聲，她在哪裡？”皮文光轉身就要去找曾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