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萬劫不複,終章(1 / 2)

頂流他妹是神算 凝扇 12744 字 3個月前

過去的記憶如此清晰,以至於齊道一很快就知道自己將要遭遇什麼,他從河邊離開,驚慌失措地想要找路逃生,可這個地方本就不是人間,自然也無處可逃。

很快,就有兩個青袍道士出現,看見他後,眼睛一亮:“真是湊巧,這裡剛好有一個,周旁又沒人,把她抓回去複命,掌門應該會滿意的。”

說著就要上前來抓人。

齊道一又驚又怒,揮袖想要甩開他們:“混賬,睜大你們的的狗眼看看清楚,本尊到底是誰!”

可惜兩個道士聽不見他的話,隻聽見女孩兒驚恐的尖叫,他們起先還安撫,後來發了怒,抬手就將他捉起來。

這是過去的完全重現,完全不由齊道一控製。

女孩兒羸弱的身體根本掙不脫兩個成年男子,他被輕易捉住,帶往曲環山上。

兩個道士頭一次乾這種事,掩飾性安撫道:“女娃莫怕,找人的是玄光掌門齊道一,玄光名門正派,定然不會傷害你的,你隻要好好配合就行了。”

話雖如此,掌門專門叮囑過不要被人撞見,還要四十九個之多,明顯有用處,這孩子……恐怕性命難保。

他們後來乾脆不聞不說,直接把女孩兒帶上山,送進一處暗室,轉身離開。

齊道一瘋狂地拍門,叫喊,可於事無補,每當他想要背離軌跡,從窗戶翻出去的時候,下一瞬都會恢複在原來的位置,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他的咽喉。

他並沒有掙紮多久,很快,緊閉的暗室再次被打開,一個高大沉默的身影走進來。

齊道一看清來人,身形巨震,連掙紮逃跑都忘了。

這是當時的他。

那時候他跟怪物融合為一體,將近兩個月時間,已經失去了過往所有的悲憫和人性,他毫不猶豫滅絕女孩兒們的生機,無情到像是宰殺牲畜的屠夫。

可現在,看到當初的自己,齊道一心中卻生起了懼意和厭惡——他的脖子被緊緊攥住,無論怎麼求饒,露出怎樣的示弱表情,對方都沒有絲毫動容,似乎根本沒把他當人看。

他很快窒息到不能反抗,緊接著,他又被自己扒了皮,將要同其他的四十八個女孩兒一起丟進池子裡,聚成一池腥味兒濃鬱的血池。

皮膚一寸寸被煞氣鋸開,痛到渾身的青筋都暴出來,又因為失血劇烈地平息下去,無儘的痛苦中,他終於如願昏死過去。

昏過去沒多久,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又是在暗室,頓時陷入絕望。

頭一個女孩兒已經被扔進了血池裡,而接下來,還有四十七個女孩兒在等著他,這絕對是淩遲!

齊道一從沒見過這樣的酷刑,可在神明麵前,他除了忍受沒有任何辦法。渾身的元氣都消失了,他甚至做不到讓自己魂飛魄散。

他共計被扒了四十九次皮,外麵的天黑了又亮,等最後一次結束時,他的目光空洞茫然,又透著無限的畏懼,已經無暇觀察自己在哪裡了。

如今這個瑟縮膽小的男人,哪還有玄光師祖的半點威儀?

這次沒再出現道士一樣的人物,齊道一緩過神之後,眨了眨眼,終於恢複一些精神。

這次他是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有個阿婆過來,給了他一串糖葫蘆,就把他領走。

齊道一身體跟著她走,思緒卻在不斷抗拒——

阿婆雖然外表慈祥,可作為經年累月跟惡徒打招呼的人,他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這人的古怪,跟她離開絕對沒什麼好下場。

可他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阿婆領他回到破舊的小院子,把他哄進小屋子鎖上之後,不知道在外麵籌備什麼。

齊道一焦灼地透過窗子往外看。

阿婆雙手合十,捂著一個黑色的玉質神像,麵帶期待念念有詞:“偉大的神靈大人,老婆子半身埋進黃土,術法造詣仍未精進,還望您能保佑,讓老婆子成功煉化出聖嬰。”

聽見她的禱告,齊道一恍然想起。

這是蘭姑,因為陽壽接近結束,對他的信仰尤其虔誠,為他帶來了不少力量,為此,他隨手延續了她的生命,並隱晦告訴她煉出厲害鬼嬰的方法。

他心裡一寒。

果然,阿婆抓他回來之後並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又陸續抓來彆的孩子,將他們關在一處,幾天之後,活生生將他們全部殺死。

這次死了之後,痛苦並沒有立刻結束,他和那些孩子的魂魄被圍困起來,隻能互相殘殺。

他不知道最後是自己吞了彆人,還是彆人把自己一口口撕咬掉,總之阿婆很開心,她將他送進一個陣法裡,經受煞氣的一遍遍摧殘。

等經受無數痛苦成了怪物,他的意識再次消失。

再睜開眼,他出現在一個女人的身體裡。

跟上次不同,這個女人雖然有怨氣,卻並不凶戾,甚至是怯懦的,她隻供奉著黑木神像,是最低級的信徒。

鏡子裡的臉乾淨羸弱,哪怕記憶清清楚楚,齊道一對她仍舊沒有任何印象。

他藏在女人的身體裡,不受控製雙手合十,雙眼發亮地跪拜在神像前許下願望:“神靈大人,我想要擺脫丈夫,讓他再也不能打我,如果能成真,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許願之後,他的身體才重新活動起來,與此同時,客廳傳來開門聲。

一個穿著寬鬆polo衫的中年男人拎著酒瓶進來,因為輸了錢,心情糟糕至極。

他看見女人,衝她揚了揚酒瓶子,麵帶怒意:“怎麼還沒做飯,又想跑是不是,啊?告訴你,再敢跑,老子就拿刀去砍了你爹媽!”

齊道一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粗鄙之人,厭惡地往後退了退。

男人的怒火登時就上來了,揚著酒瓶衝過來。

想象中的挨打並沒有發生,男人不小心被絆倒,酒瓶碎了一地,順便刺破他的咽喉。

女人怕極了,但興奮明顯超越了恐懼,信仰潮水般湧向黑木神像。

可很快又出現了更大的危機。

男人的父母不是什麼善茬,硬是將她告上法庭,要送她去監獄。

上次沒留下什麼把柄,她憤恨至極,同樣對黑木神像許下願望:“彆讓那對老不死的再礙事了!”

齊道一藏在她的身體裡,輕易感知到她的喜悲,想出聲拒絕——從表麵看,男人的死跟她無關,哪怕不再許願,她也能全身而退,若是繼續許願,她隻會陷入更深的泥沼。

……他對自己身體裡的怪物相當了解。

很快,男人父母的死訊便傳來,黑木神像眨眼又收割一波信仰,可隨之而來的就是她父母的死訊。

父母為了她找上公婆,希望他們能網開一麵,彆再纏著她不放,公婆卻想起死去的兒子,跟他們廝打在一起……最後誰也沒從房間裡出來。

信仰再也沒有了,無儘的怨氣從她身上冒出來,她抱著黑木神像瘋狂許願:“讓我爸媽回來,我要再見到他們,讓他們回來!”

神像再一次應允了她的願望。

她的父母從病床上醒過來,性情卻變得古怪,渾身腥臭。他們已經是活死人了。

女人痛不欲生地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幾年後,終於許了讓父母消失的願望,自己服毒自殺。

前麵幾次隻是身體上的痛苦,這次齊道一從始至終體驗了女人的生活,感知著她的感知,卻真真切切感到了懊悔。

這隻是千千萬萬個低級信徒中的一個,卻因為低微的一個願望,將自己全家都葬送進去。

他到底犯下了怎樣的罪孽啊!

齊道一痛哭流涕,再也沒了剛來時的嘴硬和冷漠,那些情緒和痛苦一點點侵入他的內心,鑿破他身上惡魔的冷殼,讓他的心千瘡百孔。

沒有任何人能抵禦得了精神上的折磨。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附身了多少信徒和受害者,他痛苦而麻木地看著一張張信徒的臉,有時是受害者,有時是加害者。

越到後麵,身為加害者的體驗越更讓他絕望而惡心。

有時他上一刻才被人害死,漸漸失去光芒的瞳孔裡留下惡徒的麵貌,下一刻,他就到了惡徒的身體裡,對剛才的自己施以酷刑。

他已經不敢再看見血了,他想吐,想逃離這一切,可懲罰始終都在繼續。

哪怕他想讓自己麻木下來,不聽不看,被附身者的情緒和反應也會鮮明傳遞到他的大腦裡,讓他逃無可逃。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摧殘。

他的記憶清晰無比,痛苦之餘,隻能苦中作樂,默默算著還剩下多少信徒和受害者。

他總有個大致的估計。

他算著模糊的數字,不知道邊界在哪裡,但終於有一天,這一切停止了,睜開眼之後不是下一個地獄,而是初來時的一片混沌。

齊道一一怔,猛然從地上站起來,頭一次感覺到了喜悅。

渾厚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徹底將他打入絕地,讓他遍體生寒。

“方才你所經曆,以人間所計,不過須臾。地獄一日,人間三千七百五十年,犯惡業者,曆經地獄一萬年,人間一百三十五億年,方可出獄。”

“當然,這隻是第一層地獄的刑罰。每下一層,增時一倍,增苦二十倍。”那聲音緩緩解釋,“你所在的,便是第十八層地獄。”

“以人間計,再過一千七百多億年,便可以重新投胎了。”

聲音結束。

齊道一的大腦完全空了,他想到自己所經曆的那些痛苦,麵色茫然,又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下一刻,那聲音卻開始跟他嘮家常:“當年滅世之災,地府本要鬼滿為患,說不定還有鬼會揭竿而起,多虧青琅真君以身化靈,才解決了兩界動亂。雖說最後還是死了些,但為了彌補陽壽,本君特意破例為他們改了富貴命格。”

“你父女二人若是也死在那一場動亂裡,哪用遭這些罪。”

被他一提醒,齊道一仿佛忽然活過來,倉惶詢問:“溶溶,我女兒呢?”

“她在第十層。”

齊道一如遭雷擊。

他想求情,可新一輪懲罰已經開始,那個聲音也再沒出現。

人間。

齊道一父女消失的太快,等向文軒和其餘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