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夢從不敢奢望從父母口中得到安慰, 但也沒有料到,在父親的指責之後, 竟會被母親扇了一個巴掌。
“唐豔!”於父也是一驚, 沒料到妻子會突然動手。
於夢被打得側過頭, 耳畔嗡嗡作響, 左眼泛起血絲,嘴角都有些開裂。可以想見,於母用了多大的力氣。
“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隻會給我丟人!還學會作弊, 你是和誰學的?說啊!”於母氣急敗壞, 不顧於父的阻攔, 尖利道。
“唐豔, 你夠了!”於父顧不得再教訓於夢, 讓她立刻回房間,反手拉住於母, 將她按坐在沙發上, “你冷靜點。”
於夢默默拿起書包,轉身回到房間。
她的耳朵很疼,幾乎聽不到聲音。
靠在門板上,於夢抬起手, 看著修剪整齊的指甲,聽到於母的哭聲和斥責從門後傳來, 無意識抓著自己的胳膊和手背,留下一道又一道帶血的傷痕。
休息日之後, 於夢重新返回學校。
站在校門口,一個又一個學生從身邊走過,於夢雙腳卻像是生了根,始終沒有邁出去的勇氣。
於她而言,這裡不再是庇護所,而是又一座地獄。
上課鈴聲響起,於夢坐在教室裡,講台上的老師拿著粉筆,快速寫著板書,學生們都在埋頭苦記,筆尖落在紙上,沙沙作響,於夢卻在走神,腦海中一片空茫。
下課鈴聲之後,任課老師走出教室,女孩的噩夢又一次開始。
譏諷,嘲笑,推搡,惡意的辱罵,言辭和動作都在不斷升級。一個起哄的男生擰開礦泉水瓶,將水澆在於夢身上,引來哄堂大笑。
於夢環抱住自己,既不出聲也不反抗,仿佛一尊雕像,沒有半點活氣。下一刻,少女突然推開眾人衝出教室,就要從連接走廊的陽台跳下去。
“快攔住她!”
眾人反應過來,匆忙抓住於夢的胳膊,將她拉拽回牆邊。
於夢用力掙開雙手,衣袖滑落,現在手臂上斑駁的傷痕……
事情鬨得很大,校長親自接通於父於母的電話。就像是之前一樣,這對模範夫妻輕易原諒孩子們無傷大雅的“玩笑”,於夢麵對的則截然不同,永遠都是指責和訓斥。
經過這件事,同班同學陸續打了退堂鼓,不再和孫玲等人為伍。
這讓孫玲很不甘心,在王遙的鼓動下,利用手裡的零花錢,聯絡上幾個輟學的高中少年,想法設法避開唐銘,把於夢硬拽出學校。
於夢被困在一間破舊的遊戲室裡,整整超過兩個小時,更被扯下上衣,當麵拍下視頻。
孫玲看著蜷縮成一團的於夢,得意道:“一報還一報,當初你怎麼對我,我如今雙倍奉還,不用謝。”
“我沒有。”於夢抬起頭,不斷重複著“我沒有”三個字。
孫玲不想聽,認定於夢是在狡辯。
王遙親眼目睹於夢的慘狀,臉上閃過一抹心虛,很快又變成嘲諷和惡意。
於夢突然晚歸,於父於母詢問過學習班,又聯係過王寧和唐銘,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
等兩人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卻發現於夢就站在家門口,身上校服沾滿灰塵和泥土,臉上和脖頸上是一道道手抓出來的傷口,書包也不知道丟在何處。
“小夢?”於父大吃一驚,忙把她拉進家中。
於母也是麵現驚容,和於父一起將她安置到沙發上,轉身取來乾淨的毛巾和醫藥箱,不斷詢問道:“你去了哪裡,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
於夢抬起頭,黑沉沉的雙眸對上自己的父母,道:“媽,這就是你想說的?”
“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從來不會擔心我嗎?隻會認為是我犯錯?”於夢猛然揮開於母的手,大聲道,“媽,你不是說寧願沒生下我?爸,你不是總說我讓你們失望?那我去死好不好?我死了,你們就再也不用失望,再也不會丟麵子!”
“小夢,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於父厲聲道,“你實話告訴我,你去了哪裡,這些傷又是怎麼來的?是不是真像你母親說的那樣,交了什麼不好的朋友?”
“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嗎?是嗎?!”
於夢猛然站起身,推開於父和於母,快步跑回房間,從裡麵反鎖住房門。
於母想要發火,於父攔住她,快速找出備用鑰匙,打開房門,就見於夢正拿著美術刀,用力劃破自己的手腕……
“這是我第一次自殺。”於夢站在屏風前,表情很平靜,看著畫麵中的自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我被送到醫院,發現身上還有其他傷,是醫生報的警。”
接下的一切,已經不需要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