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山陵崩(五)(1 / 2)

太歲 priest 10032 字 6個月前

沒人敢隨便處置飛瓊峰主的弟子,呂承意要是早知道,方才就不會驚動林昭理,把事情鬨成僵局。

他已經讓趙振威聯係了南蜀盟友,示意計劃提前。可眼下他們船隊距離預定動手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對方必定也是措手不及,趕過來需要時間。

昭雪人那邊,聖女和太歲又臨時出岔子……

此事毀就毀在駐礦外門離玄隱太遠,最關鍵的信息他竟不知道。可恨趙振威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整日裡與那“親師弟”廝混喝酒,連人家是內門還是外門都沒弄清楚!

呂承意的原計劃是:先對水龍下手,廢掉船隊的“水中盾”,再等蜃氣散發作,削弱林昭理這個打不過的築基修士。等趙振威他們夥同埋伏的南蜀外援做掉林昭理及其手下,船隊的戰力也十去六七。那時應該是趙振威等人防備最鬆懈的時候,正好可以讓昭雪人過來,給這樁鬨劇收一個圓滿的尾。

可眼下顯然不行了,林昭理根本沒中毒,水龍咒被他輕易解了!

呂承意當機立斷,決定舍棄靈石——單靠蜀人,殺不了林昭理。

他本想借著審奚平拖延時間,轉移林昭理的注意力,容他將太歲那邊的事打理好,等蜀人一到,就把千日白提前騙來——千日白作為昭雪人的領頭人,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築基,三方混戰,他才有機會在暗中捅刀子,護著太歲離開。

誰知這金平城裡長大的公子哥根本不按牌理打,麵對這口突如其來的黑鍋,他居然毫不含糊地背在了身上,然後逮誰往誰身上蹭!

呂承意一看趙振威那個德行,就知道這局麵控製不住了,悄無聲息地捏碎了一張潛行符咒,讓人注意不到他。趙振威根本禁不住審,搜魂……不,可能都不用等搜魂,他自己就能嚇得把什麼都抖落出來!怎麼同樣是公子哥,分到他手裡的就是這路貨色?

現在看來,蜀人一時趕不過來,沒辦法了……

此時奚平半殘,還被五花大綁,表情卻最輕鬆;趙振威眼珠亂轉,滿頭大汗地想找呂承意,被潛行符迷了視線找不著,急得活像憋了三年的尿;林昭理寒著一張誰也不信的臉,三人剛好站成了一個三角,兩兩對峙。

不遠處一個船工忽然像有什麼事,嘴裡嘀咕著什麼,朝林昭理小跑過來。

船工都是凡人,凡人能有什麼要緊事?林昭理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然而就在那船工經過趙振威身邊的時候,異變陡生,他猝不及防地從懷中摸出了一把火銃,在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懟著趙振威的後心就扣了扳機!

趙振威正滿地找肝膽,一時間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唯有奚平那分明已經被細線卡進指骨的左手輕輕地動了一下。

他這麼一彈,船工頓時好似被迎頭敲了一悶棍,卡住了,回過神來的林昭理一掌將刺客船工拍開。火銃掉在地上,砸出一片銀色的火花,竟是一把罕見的殺傷類降格仙器。

刺客船工一擊不成,毫不猶豫地咬碎了嘴裡的毒囊,毒囊見血封喉,人沒來得及倒在地上,已經沒氣了!

趙振威腿一軟側歪在地上,呂承意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不好!

奚平的目光竟繞開了潛行符,好似他舉頭三尺的神明一樣射過來,意味深長道:“趙師兄,有人怕你供出什麼,這是要殺你滅口啊。”

潛行符這東西,一旦被人道破,立刻失效。林昭理驟然反應過來,怒喝一聲,橫掌做刀,朝呂承意劈了出去。

呂承意是個跑船的,沒在潛修寺待過一天,更沒有家學淵源,如果修士也像凡人那樣分“文武”的話,他絕對就是個“文弱書生”,這樣近的距離根本躲不開築基修士一擊。

然而就在林昭理的掌刀快要將他一分為二的時候,呂承意整個人影虛了一下。

下一刻,強橫的掌刀從他所在之處砍了過去,呂承意那麼大一個人……憑空不見了。

林昭理吃了一驚,連奚平也愣了。

築基修士沒有感覺到靈氣波動,說明那東西既不是法陣也不是仙器;奚平因為轉生木,能感覺到呂承意就在附近,可……無法鎖定他。

有什麼阻斷了轉生木和無常一之間的聯係!

而本來圍著船隊悠閒打轉的除穢水龍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從水中躥了出來,險些將幾艘躲閃不及的護衛艦掀翻。水龍怒目圓睜,長須都戰栗起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一時勾動了天雷。

甲板上的人幾乎被這一嗓子震聾,連昭雪人也聽見了。

百丈深海下,一條巨大的“烏賊”正小心綴在押運船隊後麵,保持著約莫一裡的距離。這龐然大物的眼裡閃著幽幽的碧章色,竟是個仙器。

不懷好意的邪祟們就藏在烏賊肚子裡。

老九正要將靈契傳給無常一,聽見動靜,一陣心驚肉跳。他隻覺懷中通訊仙器一熱,忙拿出來查看,見上麵赫然是:“事情有變,我已暴露,帶太歲走,我接應你們。”

老九不敢耽擱,一把拎起魏誠響,伸手探入隨身芥子。還不等他將應急用的仙器和符咒掏出來,他背後的房門“刷”一下打開了,站在門口的千日白將折扇一合:“二位,動靜不對啊……哎,聖女這是怎麼了?”

老九見避不開了,隻好一抱拳,說道:“白老板,實在抱歉,船上現在出了意外,聖女受傷,一前輩提前暴露,我們這回……”

他話音沒落,就聽海裡傳來一聲更響的龍吟。

這回不光是龍吟,連海水都攪動起來了!

海麵上,呂承意消失後,先是圍著船轉的水龍有些不安,還不等林昭理弄明白怎麼回事,另一條在前方守衛的水龍也突然狂躁,以咆哮示警。

林昭理赫然回頭,見北天湧上了一層不祥的陰霾,腥風撲鼻而來。

“放開我蠢……”奚平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位是師兄,敷衍地把那句罵人的話咽了,“師兄,那是蜀人!”

可惜築基修士的耳朵沒那麼好糊弄,林昭理扭頭怒視向他。

奚平估計他這會兒心裡已經回過味來了,語重心長道:“唉,師兄,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為情所困咱不寒磣,美人計都沒中過,這輩子豈不是過得很慘……”

林昭理一掌拍下來:“給我閉!嘴!”

奚平身上所有的捆仙鎖應聲脫落,他右手幾根手指被細絲卡斷了半截,血肉模糊地垂著,左手卻不知有什麼神通,細絲隻是卡破了一點皮,從骨頭上滑開了——敢情這小子始終有一隻手是能活動的!

兩句話的光景,北天那“烏雲”已經飛到了他們頭頂,奚平拖著一條慘烈的傷腿,吃力地抬起頭,見那飛過來的一團竟是隻巨大的鳥,水龍在那巨鳥麵前好像猛鷹喙下的蛇,難怪蜀人來得這樣快。

林昭理瞳孔一縮:“大鵬……”

大鵬和水龍一樣,並不是現存活物,也是被先聖降服後壓在法陣裡的獸靈——那是南蜀淩雲派,天波老祖留下的。安陽長公主這是鐵了心要殺林昭理,連起碼的隱蔽都顧不上了嗎。

可是……為什麼?

奚平驀地扭頭看向林昭理:“林師兄,你到底查到了什麼?”

林昭理要是知道,也不至於被船上一幫家賊內鬼耍得團團轉:“讓水龍全部下水!護衛艦開大陣!所有修士……”

話音沒落,原本在他身邊的奚平已經化作一道殘影,單腿踩著劍滑了出去。林昭理神識緊隨其後,就見奚平一把抓起一個船工,不由分說的一張符咒貼上去,那凡人船工毫無還手之力,被符咒捆了個結結實實。

林昭理定睛一看,挨捆的船工眼熟——就是天天給他送飯的那個!

奚平好像早知道都誰有問題,根本不猶豫,途徑之處隨手甩出符咒,連見勢不妙已經藏在雜物間裡的人都給“貼”了出來。

林昭理一陣心驚,傳音給他:“這些人都有問題?你怎麼知道的?”

奚平崩潰道:“大哥,外敵在前,你一會兒自己審不行嗎?貼錯了我給他們磕頭賠罪!”

他話音剛落,隻聽一聲尖唳,大鵬俯衝了下來。

那龐然大物雙翅一展,幾乎能將整個船隊罩在下麵,在船上的人有種天塌下來的錯覺。

護衛艦將運石艦團團圍在中間,大開的法陣一瞬間爆出強光,那鳥猛地一撲,遮天蔽日的翅膀擦著法陣邊卷了過去。兩條水龍一躍而起,咬向大鵬鳥的翅膀。

大鵬掉落的翅羽如小船……不是,翅羽裡真的夾著一條船。

那船迅速逼近,數十條黑衣的影子禦劍而來。

海上電閃雷鳴,大鵬鳥和六條水龍驚心動魄地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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