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有憾生(八)(1 / 2)

太歲 priest 7853 字 7個月前

陸吾在百亂之地的根的確不夠深, 一個很現實的原因就是沒錢。

開明和陸吾的經費一直都很緊張,陸吾們一方麵在黑市上坑蒙拐騙,一方麵也為了身份, 置辦了不少明麵上的產業和生意, 兩邊一抵,湊合著還算能平賬。

百亂之地的花銷與其他地方卻是不能比的。

凡人進了百亂之地, 時間長了也會對健康有損,因此雖然不能修煉, 也會自備一些靈石保健。修士——特彆沒有真元的開竅修士體質更敏感, 陸吾在百亂之地活動的靈石損耗是彆處的十倍以上。

即使是近年來靈石價格持續走低的南宛,一兩普通白靈的市價也要將近千兩白銀, 百亂之地的買賣再暴利, 十倍的靈石損耗也周轉不過來, 最賺錢的雪釀還犯周楹的忌諱, 不能碰。

再有就是這地方少見“單打獨鬥”的邪祟, 連魏誠響那種從來不承認自己屬於邪祟的獨狼都被迫入鄉隨俗, 跟了西王母。邪祟幫派極端抱團, 像野狐鄉那種隻交易不問雙方來曆的情況,在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至今, 早年安插的陸吾也隻能在礦區活動, 倒騰倒騰物資,跟各礦區混個臉熟而已。

輿圖化入地脈與同源道心作妖這兩件事都是一夜發生的,太突然, 誰也沒準備。

眼下戰場突然轉移道南闔半島,伴生木被廢, 百亂三傑那邊沒有耳目……

奚平歎了口氣, 憑他對周楹的了解, 三哥這會兒對北曆的口風,肯定是“陸吾已經掌握了南闔半島全境,一切不出我意料”。

周楹其人,看著似乎是那種謀定而後動,走一步看三步,自己躲在幕後不露麵的穩重人……其實完全是假象。奚平總覺得,他三哥骨子裡就有種做妄人的潛質,彆人說“穩妥”,怎麼也得有七八成的把握,他的“穩妥”要是能有五成,白令得去燒香。如果不是生在周家,賭鬼這行當可能就是給他量身定製的。

可是人放出去就拽不回來了,還能怎麼辦呢?隻好竭儘所能地坑蒙拐騙去,給他兜著。

奚平突然發現,沒有了“兄長”的包袱後,他倆“闖禍的”和“兜底的”關係似乎顛倒了。

“清淨道不愧是三千大道之始,好使。”他心說,“早知道我也去。”

奚平十分滄桑,於是“相由心生”,給自己換了個穩重的姿勢——盤腿坐在劍上飛回了飛瓊峰。

當天夜裡,奔波數日的魏誠響神識進了陶縣的破法空間,趙檎丹已經準備好了一批物資在等她。

“這是陸吾之前在陶縣囤的,你先拿去應急。”趙檎丹給她把空酒壺灌滿,“不夠我們再想辦法,缺什麼隻管說,太歲前輩吩咐過。”

“要工廠用的煤炭,他們打起來不會管百亂民死活,可能得搬到地下城,換氣的機器吃煤,還有藥——那邊毒蟲瘴氣叢生,大量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出疫病。”魏誠響灌了口酒,歎道,“終於暖和了。”

趙檎丹奇道:“南闔半島還能凍著你?”

魏誠響心裡冷,她磕磕絆絆地跟著祖父長大,一直缺個娘,對年長的女性有本能的向往。西王母強大又溫潤,既可靠又從不獨斷專行,南闔舊人們都願意為了她肝腦塗地。魏誠響原本以為,民間傳說和話本上澤被蒼生的女神要是長了人的臉,就該是她的模樣。

魏誠響甚至偶爾會幻想,要是西王母複了國,這該是多好的地方啊,黎老他們說不定就能回家了。

可原來不是同路人。

她沒和趙檎丹多說,隻是半帶自嘲地笑了笑,隨口岔開話題:“你怎麼還‘太歲前輩’?”

魏誠響這段時間跟蹤西王母,關於金平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小道消息已經聽了一耳朵。什麼哪個峰弟子、哪個侯世子,她弄不清那些金平權貴誰是誰,但她從人們震驚的轉述中聽明白一件事:這位“前輩高人”果然跟她之前隱約猜測的一樣,根本沒那麼“前”。

算年紀可能跟趙檎丹差不多,搞不好他倆還在潛修寺同過窗。

難怪那小子分明屁話上車拉,每次見了趙檎丹都格外沉默“端莊”,說話還壓嗓子。

水仙十四年不開花——裝蒜他裝成蒜精了!

西楚國內動蕩,趙檎丹要忙的事太多,沒來得及打聽小道消息,茫然地問:“啊,不然呢?”

魏誠響憐愛地看了看她:“來,我跟你細說,聽完你彆生氣,這個太歲,他……”

可太不是東西了。

她話沒說完,被一聲好像剛吃完整個雞毛撣子噎出來的長咳打斷。

某個占了彆人十多年便宜的男人神識鑽進破法,臉上還扣了張狐狸麵具。

趙檎丹客客氣氣地招呼道:“前輩。”

魏誠響不吱聲,似笑非笑地看他臉上那仿佛在垂死掙紮的麵具。

“錦霞峰出的辟穀丹和解毒丹。”奚平將幾個藥瓶扔給她,“西王母擅毒,解毒丹防意外中招。辟穀丹你直接吃就行,一顆可以辟穀一個月。凡人要實在捉襟見肘,也可以化一點泡水喝,隻是應急可以,他們不能長期吃,會損臟器。”

魏誠響接過丹藥,卻沒道謝,依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奚平一看,指望她“吃人嘴短”保持沉默是不行了,遂能屈能伸。他當著趙檎丹,臉上沒事人一樣,前輩高人的架子端得四平八穩,私底下通過魏誠響隨身的轉生木牌,乾脆利落地說道:“姨,我錯了。”

魏誠響一口酒嗆進了氣管,這蒜精屬實不是凡胎肉/體!

最絕的是,奚平兩幅麵孔涇渭分明,口中還一本正經地問道:“慢點,你那邊收容多少百亂民了?有多少人不肯走?”

姿態之端莊、語氣之穩重,好像剛才那聲“姨”不是他叫的!

魏誠響沒他那麼寬闊的戲路,咳了個臉紅脖子粗。

“彆著急,”被蒙在鼓裡的大小姐憂心忡忡地拍著她的後背,“餘嘗手下人的黵麵還沒除完,不行咱們再訛他一筆,天無絕人之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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