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有憾生(二十四)(2 / 2)

太歲 priest 6866 字 6個月前

餘嘗才剛試著將一個念頭植入這對小侍衛腦子裡,其中一個人就差點掙脫了含沙射影,不由得有些意外,目光落在姚啟身上。

這小子有什麼古怪?

被含沙射影籠罩的人,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影子植入不屬於自己的念頭,再將心裡所想說出來給影子裡的大邪祟聽見。

餘嘗立刻又給了姚啟灌了一個念頭:她想以升靈身修為獲得彆家蟬蛻才摸得到的靈山權柄,肯定是得受罪的,沒點“無我”的勇氣可擔不起。

這念頭還沒落穩,姚啟又一激靈,心道: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姚啟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腦子裡轉的一定是宛語。幸虧他和常鈞南闔語都不靈光,連猜再蒙地聽還倒罷了,讓他們流利地說可太難為人了,因此逼著鍍月峰給陸吾麵具做了特殊的改良——隻要戴上,不管這倆冒牌貨本身說的是什麼語,彆人會在明白他們意思的同時,自動聽成本尊的語言和口音。

隻是兩條:如果姚啟說宛語,聽話的人得恰好能理解宛語,而且沒種語言都有特殊的表意,沒法百分之百匹配的遣詞用句聽起來會有種古怪的錯位感。所以戴這種陸吾麵具,得儘可能少說話。

如果此時使含沙射影的是南闔人,姚啟那些無意識的話三兩句就會被聽出古怪。也幸虧餘嘗是楚人,出身宛楚邊境,宛語遠比快失傳的南闔語熟悉,不但沒聽出問題,還覺得這個南闔人說話比彆人清楚。

餘嘗大奇,稍一探就知道此人不過是個小半仙,靈骨都沒洗出來的那種,正要仔細研究,便見另一個南闔人跑過來。許是怕打擾西王母入定,那跑來的南闔人沒開口說話,隻遠遠地朝這古怪的小侍衛打手勢,似乎是叫他去哪的意思。

餘嘗本人不在南海,含沙射影得靠王格羅寶下符,沒法自由控製,小侍衛一走,今天這符咒就算廢了。餘嘗當機立斷,不再研究這不知名的小半仙,仗著自己修為高,強行奪走姚啟和另一個站崗侍衛神智——半仙而已,事後頂多失憶,未必能發現他的符咒痕跡。

一對守在西王母院門前的侍衛目光同時呆滯,變成了含沙射影的牽線木偶。

姚啟僵硬地擺擺手,打發走同僚,隨後開口說道:“我聽人說,蟬蛻就是合道,合了道,就有一部分屬於天地靈山,不單是凡俗身了。公主殿下承蒙天諭,是不是就要提前合道了?”

另一尊牽線木偶神識同樣被餘嘗壓製,餘嘗用他的嘴自問自答道:“不知道,我修為低微,可想象不出來。隻是細想可怕得很,那豈不是‘我’被靈山控製了?”

正這時,楊婉在日課中重蹈覆轍,再一次被恐懼從登天路上拽了回來,又不知何時自動打開的六感一五一十地聽見了門外侍衛的私語。

“是‘合道’,什麼被靈山控製?我正道中人,本就是要參悟靈山傳承的。”

“參悟歸參悟……可若是合了道,以後所思所想,究竟是出於本心,還是來自靈山呢?”

楊婉心頭一動,這兩個侍衛的話剛好點中了她入定心境。

“若是能自然‘合道’,修為境界一定極高,本心就是靈山心,出自哪,有什麼區彆呢?隻是殿下才升靈,境界離合道還遠著呢,靈山這回怕是天將降大任,揠苗助長。”

“那不就是削足適履麼,唉,殿下眼下恐怕是很難熬,我見她入定時間一日短似一日。”

楊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牆上掛鐘,發現自己方才從入定到驚醒,甚至沒有一盞茶的功夫。

便又聽她那平時寡言少語的侍衛歎了口氣:“聽說我瀾滄山以前有二聖留下的鴛鴦劍陣,當年我們掌門練功出岔,鴛鴦劍陣被四國蟬蛻高手聯手逼迫方才消散。若是能有新的合道之人,鴛鴦劍陣也能重現人間吧……唉,就快到國難日了。”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族人跑來拉走了其中一個侍衛,似乎是有什麼事喊他幫忙。西王母禦下十分寬厚,守門的不要怠慢到兩個都跑光就行,遺族漂泊在外,比起主仆,都更像親人。

對話戛然而止,楊婉愣怔半晌,赫然明白了自己跨不過去的坎是什麼,她走到窗前,眼神堅定了下來。

與此同時,姚啟影子裡的含沙射影倏地散了。

姚啟“唔”一聲,太陽穴一陣劇痛,抱著頭蹲了下來——拽走他正是常鈞。

同為半仙,人家魏誠響是從邪祟堆裡殺出一條血路來的老江湖,姚啟常鈞卻是溫室裡長大的花。

要不是魏誠響分/身乏術,奚平實在不放心他倆蹲在大邪祟們身邊,便規定每隔半個時辰,在轉生木裡報一聲平安,以防遇到什麼意料外的危險。

常鈞一把扶住他,讓奚平將姚啟神識拽回破法空間再送回來——破法裡能洗掉一切附著在神識上的玄門手段。

“你神識方才跟被麻痹了一樣,怎麼喊都不應。”常鈞聲音微微發顫,“是……是不是含沙射影?”

姚啟喘著粗氣,一後背冷汗,兩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摸出一枚小小的升格仙器,擋住高手掃來的神識。

隨後姚啟從懷中拿出個小喇叭——那是一個凡人的錄音機,點了回放。

方才他自言自語以及與同僚的對話一五一十地放了出來。

飛瓊峰上的奚平陡然坐直了。

瀾滄山鎮山神器?餘嘗為什麼會提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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