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從回憶中回神,睜開眼睛怔了片刻,又想到什麼似的,轉過身看向樹乾。
她忽然有點想知道,當年站在這裡的程騫北,到底有沒有破壞樹木,跟她一樣寫下過他的秘密。
暮色已至,夜燈沉沉,她打開手機的電筒,照向樹乾,墊腳按著程騫北的高度去仔細搜索。
很可惜,沒發現半個刻意的痕跡。
她收回手,有些好笑地聳聳肩,想想也是,程騫北那種人怎麼會幼稚到在樹上刻字?
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發覺不知不覺已經離八點不遠了,趕緊將亂七八糟的思緒壓下去,重重舒了口氣,準備往禮堂趕。
走了幾步,聽到到後麵有人在說什麼“院慶”之類的話題,下意識轉頭一看,發覺是一行老師模樣的人正沿著湖邊談笑風生朝她這邊的方向走來。其中好幾個她都還有印象,是他們經管院的老師。
而六七個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那位唯一的年輕人。他高大英俊,穿著正裝的身姿筆挺,鶴立雞群。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江漫已經十幾天沒見過的程騫北。
院慶有邀請不少傑出校友,他出現在這裡倒也正常。
程騫北顯然也看到了她,隻是不知道為何,明明是在和旁邊幾個老師聊天說笑,但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甚至在夜燈下看起來還有些冷沉,看向江漫的眼神也有些疏淡冰冷,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樣子,與旁邊笑容滿臉的老師們,截然不同。
他們邊走邊聊,從江漫身旁走過,程騫北很快就冷淡地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側頭傾聽旁邊老師說話,時而點頭輕笑著附和一句。
江漫思忖著雖然這些老師應該沒有人認識自己,但基於禮貌還是該上前打了個招呼,而且指不定日後工作還能用得上,正想著要上前主動叫一聲“師兄”,順水推舟讓程騫北引薦一番,但見他一副對自己視而不見,沒有絲毫想讓自己攀關係的模樣,想了想還是算了。
她有些悻悻地停在原地,等著一行人稍稍走遠,才又邁步。
走了沒幾米,前方人群中的程騫北,忽然轉過頭,朝她看了眼。
因為夜色已沉,路燈下看不太清他的模樣,但江漫遠遠就能感覺到一股帶著低氣壓的寒意。
傑出校友被邀請來參加院慶,這麼多老師都簇擁著他,還心情不好?
真是沒天理!
到了禮堂,江漫在前麵幾排的嘉賓座位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這個社會看似公平,實際上處處都充滿了等級。雖然嘉賓席位有好幾排,但是重要的都在前麵,他們一個單位的還被分成了幾波,文皓和總監在第一排靠近院長的位子,而他們這些普通工作人員則坐在靠後的這排,後麵就是學生座位了。
江漫對這種晚會沒什麼興趣,無非是各種自我感動的讚歌,不過畢竟是經管人,所以多少還是有點心潮澎湃。可這種心潮澎湃維持不足以抵抗無聊的表演節目,直到她快要被學弟學妹們拙劣的表演,弄得昏昏欲睡時,節目終於暫時告一段落,進入傑出校友代表發言環節。
發言代表有三位,老中青三代。青年代表不出江漫所料,果然是程騫北,畢竟三十歲以內的年輕人,能做到他這種成就的,在整個經管院,確實算得上首屈一指。
前麵兩位傑出校友上台時,觀眾席的掌聲是一種禮貌性的熱烈,但是當程騫北出現在台上的那一刻,整個禮堂的掌聲明顯就有些失控了,甚至還能聽到女孩子們毫不遮掩的歡呼尖叫。
江漫揚揚眉,看向台上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中規中矩白襯衣黑西裝,但穿在他身上,有種養眼的沉穩和低調的清貴。不得不承認,程騫北是她見過得將正裝穿得最有質感的男人。不僅僅是容貌英俊,身材修長挺拔,而是整個人散發的獨特氣質。
幾分高高在上的倨傲,幾分氣定神閒的從容,有謙遜低調的含蓄,又有鋒芒畢露的張揚。所有看似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卻相得益彰。
江漫雖然不清楚他的成長背景,但根據隻言片語的信息中,知道他生長在底層市井,那天在早餐攤他也提過少時家裡是開小早餐店的。因為工作原因,她也接觸過不少底層出身靠自己奮鬥成功的精英,但無論他們表麵多麼光鮮,隻要仔細觀察,就能從他們身上多多少少看到一些無法完全摒棄的草根氣質。
可程騫北不一樣,他的矜貴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哪怕是穿著再廉價的衣衫,都不會讓人覺得他來自底層。
此刻的他麵帶微笑站在麥克風前,沒有拿演講稿,雲淡風輕地開始了他的發言。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燈光下的臉上微微帶著點笑容,娓娓道到來一般的語氣,和之前那幾位公式化的演講完全不同,一下就將人吸引了進去。
後麵的小學妹,已經按捺不住開始竊竊私語。
“程師兄比我們就高了四屆,已經是國內最頂級的天使投資人,柒基金建立六年,總共投了三百多個項目,已經有十幾家公司上市了。光靠上市退出實現的回報就是幾十倍了。”
偷聽人說話的江漫挑挑眉,四屆?那看來不是小學妹,而是研究生了。
“那是,人家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是傳奇了。當年我上本科的時候,看到過他兩次,感覺幾年過去了,好像更帥了。不,是更有氣質了,成熟男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