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沒有大礙,江漫自然也沒把這所謂的急性腸胃炎太當一回事, 說白了就是吃錯東西拉肚子, 還想著輸了液明天繼續奮鬥在工作第一線呢!
隻不過異地他鄉,一個人躺在醫院吊水, 不免覺得這場景有點淒涼, 所以在程騫北氣喘籲籲出現在病房門口時, 她那顆已經被這個社會打磨得堅硬的心,還是忍不住又柔軟了下來。
“我都說了沒事的。”江漫笑著道。
程騫北臉色卻不似她那樣輕鬆,走到病床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皺眉問:“怎麼回事?”
江漫不甚在意道:“海鮮吃多了。”剛說完, 肚子又是一頓咕嚕, 她一臉生無可戀的悲憤, “還來?”
程騫北問:“要上廁所嗎?”
江漫有些無奈地點頭。
程騫北會意,幫她將吊瓶調整好:“我扶你去廁所。”
“不用不用!”江漫趕緊搖頭,拉肚子這種事實在是有點尷尬, 她自己推著吊瓶架子, 小心翼翼往廁所走了去。
上完廁所, 她順便照了鏡子, 腹瀉脫水後的狀態還真是立竿見影, 鏡子裡的人雙眼凹陷, 麵如菜色, 有點像個女鬼。想到自己這副鬼樣子落在了程騫北眼中, 不知為何就有點鬱悶。
她從衛生間出來, 程騫北立刻上前幫她扶住吊瓶架子,淡聲道:“你休息吧,我幫你看著吊瓶。”
江漫道:“我真沒事。你明天不是還要開會嗎?這種大場合得上新聞聯播的,可彆影響正事了。”
程騫北看著她,默了片刻:“你非要跟我這麼客氣嗎?”
江漫愣了下,笑道:“我就是覺得沒必要。”
程騫北不再跟她爭論,在她上床躺好後,就一言不發地在旁邊的椅子坐下,淡聲道:“你睡吧,需要換藥的時候,我會叫護士。”
因為是雙人病房,旁邊還住著一個病人,江漫怕影響人休息,也就沒再說話。既然程騫北執意不走,她繼續推辭倒成了矯情,加上人有點虛弱,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坐在床邊的程騫北,看著閉著眼睛呼吸漸沉的女人,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所有人都覺得他年少有為,是成功者的典範,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因為他生來就是個錯誤,成為母親背負一生的負重和枷鎖,仿佛冥冥中注定了他不值得被愛,所以所愛之人不愛他。
有時候他想拉著她共沉淪,可有時候又不想讓她太靠近,因為怕控製不住內心的偏執和陰暗,從此死死拽著她不放手。
人生漫長的孤獨之旅,他需要人陪伴,卻又不舍得強人所難。
江漫到底睡得不是很踏實,再次睜眼,點滴已經換了一瓶新的,程騫北正盯著那吊瓶管子中一點一滴往下落的藥水出神,沒發現她已經醒來。
因為是自下而上的視角,江漫看到便是他輪廓分明的下顎,以及燈光下黑沉沉的目光。
這確實是一個生得很好看的男人,卓爾不凡,從容而強大,好像無堅不摧,無所不能。
在江漫認識他的這麼多年裡,無論是曾經沒有交集時的遠觀,還是有了親密關係的現在,在她看來,程騫北作為一個將同齡人甩得遠遠的年輕男人,一個典型的成功者,他確實是強大的,比她認識的任何人都更甚。
但此刻,她卻在他眼中隱約看到了一抹類似於脆弱的神色。她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渾然不覺的男人。
原來程騫北也會脆弱?她在心中想。
很奇怪,作為年輕有為瀟灑多金的男人,程騫北向來是不知多少女人的理想情人,但對於江漫來說,除了在床上的時候,她從來沒從那個無所不能高高在上的程騫北身上感受到多大的魅力。
但是這一刻,他忽然被他神色中的脆弱和憂傷所吸引。
她看到了他身上從未有過的迷人。
以至於忽然心跳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