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酸菜魚(1 / 2)

古代美食生存手劄 初燧 12957 字 4個月前

店裡的客人漸漸多了,原本安靜的大堂頓時人聲鼎沸,趕早在這兒吃的人以熟客居多,點上幾個烤包子,邊吃著熱騰騰的朝食,一邊與同桌人閒扯幾句,或是家長裡短的吐槽,或是分享一下最近城裡的新鮮事兒,熱鬨卻不顯嘈雜,反倒透著一股子生活的煙火氣。

殷玠默默的吃著朝食,一邊不忘投喂小崽子,大概是他周身氣勢有些駭人,雖然身邊有空位,但並沒有人敢往他旁邊湊,倒也清淨。

“哎,昨兒夜裡的事兒你們聽說了不?”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店裡閒談的風向頓時一變。

“那麼大的動靜誰能不知道?”有人拍著桌子,嘖了一聲,“我家就住在永林巷子隔壁,可是親眼看見葉知府的親衛帶人衝進黃大人的宅子的,那陣仗,嘖嘖。”

“我也聽說了,那報官的男人是城外的農戶,說他的女兒被那黃大人家的少爺給擄走了,好幾天前就報了案,可這種案子誰會接?那黃大人也不是好惹的,他家的公子仗著老爹的權勢欺男霸女也不是頭一天了,咱們誰見了不是躲著走?從前也有苦主上衙門尋公道的,但那些當官的都是穿一條褲子,誰會管這檔子事兒,結果沒想到咱這位新來的葉知府倒是老虎頭上撩須了。”有人跟著接話。

“誰知道黃公子居然膽大包天到這個份上,強搶民女不說還買凶殺人,正好被葉知府給撞見了,該!”

“得虧碰見了葉知府,不然不是又白添了一條人命?”有人唏噓,“我侄兒在衙門當差,透出消息來說是那農戶的閨女已經遭了毒手了,可憐了才十三歲,竟被這畜生給糟蹋了。”

“黃有才在淮安根基頗深,他夫人又是咱這兒有名的鹽商的女兒,一向有趙通判護著,這次雖說鬨得動靜大,隻怕葉知府還真就未必能動的了他吧?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葉知府可還是個新手呢。”話一出,不少人跟著附和。

“嘿,老兄,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先頭出聲的人樂了,“咱這位葉知府可不是個軟和性子,也不給人反應的機會,那黃公子還在床上與小妾戲耍呢就被葉知府的人給揪了起來,當場就給審了,認證物證俱

在,想賴都賴不掉,那黃公子平日裡囂張慣了,乾下的壞事兒不少,順著一審,又審出了幾樁人命官司,眼見事情敗露了,聽說黃夫人當場就撅過去了。”

“就是說黃公子被抓了?”

“那是當然。”

“黃大人可就這麼一個兒子,眼下明擺著是保不住了,他還不得瘋?”

“可不是得瘋,”有客人剛踏進店裡就聽見這麼一句,順口笑道,“眼下黃府已經被圍了。”

“什麼情況?”眾人一驚。

“還不是黃夫人麼,見自己兒子被帶走,竟然想不開的就要派人去截殺知府大人,這可是刺殺朝廷命官,而且聽說葉知府還受了傷,這事兒能這麼了結麼?”來人一邊往櫃台點了一份朝食,一邊笑道,“這可真是成也夫人,敗也夫人。”

黃有才當年是靠著嶽丈家的銀財給捐了個官,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嶽家出力不少,他夫人一向跋扈悍妒,將唯一的兒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嬌慣的不行,養成了個紈絝,眼下自己居然還糊塗到去當街刺殺,這不是腦子有坑麼!

原本隻是一個黃公子,好麼,現在看樣子整個黃家都得牽扯進去了,要是弄得不好,隻怕淮安的官員都得牽扯進去一大批。

“秋天到了,天氣涼了喲。”

聽著堂中人的閒談,天樞有些遲疑的看向麵色平靜的殷玠,“爺,要不要我出去打探打探?”明明昨天還見了麵的,怎麼一個晚上的功夫葉大人就鬨出這麼多事兒呢。

殷玠老神自在的給團哥兒喂湯,聞言頭也沒抬,“不用。”

淮安官場的事兒雖然他沒管,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說白了就是一群貪官盯著鹽政那一畝三分地不放使勁的往自己兜裡扒拉,前兩年忙著肅清朝堂沒功夫管這邊,眼下得了空閒上麵自然得插手,讓葉宸出任淮安知府就是讓他搞事情來了。

對於殷玠來說,他就是找個地兒休假來了,葉宸要怎麼折騰是他的事兒,以葉宸禍害遺千年的本事,殷玠並不擔心。

天樞張了張嘴,突然麵露糾結,“爺,隻怕不用也得用了。”

“嗯?”殷玠看他。

天樞指了指往這邊來的熟人,“葉大人找上門了。”

話剛落,祁白就已經大步到了

跟前,衝殷玠拱了拱手,恭敬問好。

“什麼事?”殷玠皺眉。

“大人在您府上等您,有要事相商,不知道王爺有沒有空閒?”祁白姿態恭敬地不能再恭敬,畢竟昨日傍晚自家大人剛撩撥完人家,以王爺記仇的性子隻怕氣還沒消呢,這會兒要來請人結果不是顯而易見麼,果然——

“沒有。”殷玠一個眼神都沒丟給他,動作輕柔的幫團哥兒擦拭嘴角沾的湯漬,淡淡道,“受傷了就老實床上躺著養病,彆沒事到處蹦躂。”

祁白有些驚訝,王爺這是已經知道了?

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祁白硬著頭皮開口,“大人說了,是十分緊急的事兒,片刻都耽擱不得,而且,而且大人說,要是王爺不去見他,他就寫封折子呈給陛下。”

“告狀?”殷玠輕哼了一聲。

“不,不是,”祁白覺得這話說出來隻怕王爺會分分鐘翻臉,一咬牙,“寫折子讓陛下儘快下旨賜婚籌備您與容掌櫃的婚事。”

殷玠手一抖,差點把碗給摔了。

就連團哥兒都瞪大了眼,下意識去看殷玠。

殷玠目光涼颼颼的看得祁白背後汗毛倒豎,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裡逼出來的,“你再說一遍?”

祁白硬著頭皮真的就又重複了一遍,感覺到投在自己身上仿佛淩遲般的目光,哭的心都有了。

殷玠深吸了一口氣,按耐下要揍人的衝動,甩下一句,“讓他等著。”

祁白心中一鬆,乾巴巴說了聲多謝,麻溜的轉身就跑。

“殷公子中午還來吃午膳麼?”聽殷玠說有事要先回去,容妤牽著團哥兒,想了想,“要是殷公子有事趕不及,不如就讓開陽給送回去,也免得再跑一趟。”

殷玠沒有推辭,畢竟鬼知道葉宸那家夥會出什麼幺蛾子,溫聲道,“那就麻煩了。”

等容妤帶著團哥兒回了後院,就瞧見正蹲在地上捧著碗吭哧吭哧吃麵的開陽,不由得笑,“怎麼不坐著吃?”

開陽趕緊三兩口將剩下的麵扒進嘴裡,打了個飽嗝,笑道:“容娘子,你這豆角茄子燜麵味道也太好了。”他萬萬沒想到,原來容掌櫃店裡的夥計日常吃食是會開小灶的。

今日外麵賣的是烤包子,夥計吃的卻是燜麵。

茄子與豆角先一起下鍋加調料炒熟了,再覆上一層打散的切麵,倒水燜煮,差不多熟了就將油潑蒜泥倒在切麵上,筷子翻攪均勻,就是一盤鹹香入味的燜麵。

麵條柔韌勁道,濃鬱的湯汁完全浸入麵中,吃起來味道更加濃厚,再啃上一口烤的外脆裡嫩的羊肉包子,那滋味,彆提多美妙了。

開陽一抹嘴,“容娘子,明日還吃這個燜麵成不?”

容妤失笑,“行啊,酸菜燜麵,排骨燜麵,土豆牛腩燜麵樣樣都成,隨你怎麼吃。”

開陽砸吧兩下嘴,乖乖,一個燜麵還有這麼多種吃法?

“掌櫃的,魚都買回來了。”狗剩興衝衝提了一簍魚往後院來,“挑的最新鮮的,個個活蹦亂跳的,選的時候還濺了我一身水花。”

容妤看了看,果然個個都膘肥體大,一看就新鮮得很,河鮮不比彆的,碰上會吃的食客,是新鮮剛撈起來的還是已經死了的一口就能吃出來,這幾條魚都不錯,容妤誇了一句,“選的不錯。”

這些都是常見的草魚,待會兒就預備來做個酸菜魚,多的魚肉可以剔下來做魚丸,魚鱗魚骨也不必浪費,裹層麵糊下油鍋一炸,香脆可口,既補鈣又美容,當佐酒小菜或者直接乾吃作零食都是極好的。

狗剩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笑了兩聲,“對了掌櫃的,我方才回來的時候見門口有個少年一直在往裡張望,看年齡跟我差不多,模樣挺周正的,我好奇就上去問了一句,他說他姓雲,想知道咱們店裡還招不招人,掌櫃的您看要不要出去瞧瞧?”

容妤挑了下眉,腦中突然浮現出個人影,心中有了數,交代狗剩先將這幾條魚放水裡養著,她待會兒再來處理。

門外,雲熠有些躊躇的門口來回踱步,又怕影響到人家的生意,乾脆就躲到了一邊,俊秀斯文的臉上已經初現少年郎該有的風采,隻是此時臉上卻帶出幾分猶豫。

像是掙紮了許久,雲熠咬牙,剛準備轉身走,就聽一道熟悉而柔和的女聲喚住了他,“雲熠?”

見大步朝自己走來的年輕老板娘,雲熠腳步微頓,就是這停頓幾秒的功夫人就已經到了跟前。

容妤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麵前的少年,見他衣衫雖不

十分簇新,隱約還能見到縫補的痕跡,但打扮的十分乾淨,且樣貌雋秀,要不是從前見過,還真沒法與當日被徐家人當街痛揍的小乞兒聯係起來,不對,應該不能說是乞兒。

“吃過早飯了麼?”雲熠本來以為已經過了這麼久,這位掌櫃隻怕早已經忘記了他,沒想到人家居然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不說,開口就是這麼一句問話,打好的腹稿沒地兒發揮,雲熠一時找不到話來答,隻能發出一個無意識的音節,“啊?”

或許是當日這孩子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容妤對他有一絲憐惜在,見他有些發懵,笑問道:“是準備來店裡應聘嗎?”

雲熠抿唇,微點了點頭。

容妤拍了拍他的肩:“那走吧,正好一同吃早飯。”

雲熠瞪大了眼,“容,容掌櫃,你的意思是?”

“我當日不是都說過了麼?”容妤笑道,“隻要你來。”

見他仿佛還有話要說,容妤補了一句,“不過後續如何,能不能在我這店裡乾得長,那就得看你的表現了。”

雲熠吊著的心一鬆,點頭,啞著嗓子,“多謝容掌櫃。”

見容妤領了個少年進來,正捧著碗吃飯的紅豆一愣,盯著人看了半響突然驚覺,“呀,這不是那個一兩銀子麼?”

容妤嘴角一抽,都過去多久了還惦記著那點醫藥費呢。

讓雲熠坐下,容妤指了指他,對麵露好奇的眾人解釋,“這是我店裡新招的夥計,叫雲熠,日後就都是一家人了。”

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雲熠,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見大家都看他,雲熠朝大家點點頭,“我叫雲熠,日後還請諸位多多關照。”

“應該的應該的。”店裡幾個夥計一向和睦,眼下見來了新人也隻有歡迎的份,李嬸已經熱情的去盛了碗燜麵來,“你這身子也太單薄了一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些才好。”

“李嬸放心,咱們掌櫃的慣會投喂人,你看我這才來了幾天,腰身都粗了一圈,昨日發現原本能纏上三圈的腰帶居然隻能纏個兩圈半了。”狗剩邊嗦著麵邊笑。

“可不是。”英娘在旁邊聽著也心有戚戚然的點頭,“我怕再吃下去就得成大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