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醉酒(1 / 2)

靖國公最後是捏著鼻子憋著火氣帶人去飯廳的,剛踏進飯廳就挑了下眉,滿心的火氣立馬泄了一半。

原因無他,可容納□□的的圓桌上就隻擺了四菜一湯,除了旁邊候著的丫鬟外再無旁人,可以說是十分家常了,其他的都好說,閨女不在場靖國公氣就順了大半,忍不住扭頭瞥了殷玠一眼,十分敏銳的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失望。

靖國公得意的挑了挑眉,嗬,想靠蹭飯見我閨女,做夢去吧。

兩人落座,默默無言,這吃飯還真就隻是純吃飯了。

靖國公讓屋裡伺候的人都退下,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王爺,我們家勤儉節約慣了,這菜是少了點且都是家常,比不得王府天天山珍海味不重樣,你就湊合湊合吃吧。”

殷玠目光在桌上逡巡了一圈,然後定在那盤以南瓜為蠱裡頭盛著晶瑩剔透的各色米粒的吃食上,原本有些清冷的眉宇瞬間柔和,就連唇角都彎了起來,昨天他跟阿妤提了一嘴說想吃八寶飯,今日她居然就做了......

靖國公話說了半天沒見有人應答,側頭就見殷玠正盯著一碗菜臉上露出迷之笑容,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這樣笑靖國公還覺得有些瘮得慌,循著他的目光跟著盯了半響,還是有些想不通,不就是一盤南瓜蒸飯嗎至於笑成這樣?還是說他已經沒見識到這種程度了?

“咳,”靖國公決定還是得提醒一下,老這樣笑怪嚇人的,“吃飯吧。”

殷玠回神,點頭,然後在靖國公瞬間瞪大的目光中伸手將那盤南瓜八寶飯挪到了自己跟前,“您先請。”殷玠很懂禮貌,並表示自己不貪心,一盤南瓜飯就夠了。

靖國公,“......”這年頭在彆人家做客吃獨食都吃得這麼理直氣壯了?

算了,吃就吃吧,靖國公不客氣的率先動筷子夾了一塊紅潤油亮的紅燒肉,還不忘瞥了殷玠一眼,心中直犯嘀咕,將一碗南瓜飯當寶,要是傳出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故意磕磣人呢。

殷玠才不管靖國公心中是怎麼想的,迫不及待的挑了一筷子,糯米不軟不硬蒸的剛剛好,因為是和南瓜一起蒸的吃著還帶著南瓜的甜香,上麵灑了一層果乾又

淋了蔗漿入口就覺得甜滋滋的幾乎甜到了心裡,這道菜簡單的不能再簡單,殷玠吃的卻十分的滿足,感受著果乾的酸與蔗漿的甜在舌尖交融,縱然桌上其他的菜色再好對他都無甚吸引力。

靖國公還沒試過就這麼跟人乾巴巴的吃飯隻覺得渾身不自在,想了想,一拍桌子就揚聲喚人去拿酒,又問殷玠,“王爺不介意和我一起喝幾杯吧?”

眼看著小廝已經手腳麻利的提了幾個酒壇子進來,殷玠本著讓嶽父儘興的想法,也不再拿那套‘阿妤不讓我喝’來搪塞了,將最後一口南瓜飯咽下,點頭,“自當奉陪。”

靖國公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自個兒拎著兩壇子酒就往桌上一放,“塞北最烈的燒刀子,咱們對瓶吹?”

殷玠其實不大願意,他倒是不怕喝醉,就是怕待會兒一身酒氣去見阿妤與兒子會將人給熏著,見靖國公睨著眼看他,一副不將他放倒誓不罷休的模樣,殷玠猶豫了一下,“好!”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股子熊熊戰意。

不就喝酒麼!

隻能說不愧是靖國公的私藏,後勁的確是要比坊間尋常賣的那些要足,半壇子下去殷玠臉頰都有些泛紅,原本清冷的墨色眼眸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霧氣,抹去唇邊溢出來的酒漬,殷玠率先打破了飯桌上的寂靜,“靖國公,我想求娶阿妤。”

“呸!”大概是喝了酒,靖國公麵頰也浮起了一層紅暈,斜了殷玠一眼,毫不客氣的嗆了回去,“老子辛苦養大的閨女被你小子給禍禍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還想娶?”

“是我的錯。”殷玠認錯態度良好,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低聲喃喃,“若是我能早些找到阿妤,也不會讓他們母子在外頭受這麼多苦。”

“嗬,”靖國公一想起這些就渾身冒火,強忍住要直接將酒壇子摔過去的衝動,“本來就是你的錯。”他閨女才多大?如今都是一個三歲娃娃的娘了,靖國公隻要想到自己當寶貝寵的閨女這些年在外頭受的苦就忍不住想哭,就算不能全怪殷玠又怎麼著?要是...要是...靖國公心中一酸,仰頭猛灌了一口酒才算是將要流出來的眼淚又給逼了回去。

殷玠鄭重許諾,“我一定會好

好照顧他們母子,不再讓他們受半分委屈。”往事不可追,如今能做的就是重當下謀將來。

“呸,你想得美,”靖國公不屑,“憑什麼就讓你撿現成的?想做我女婿的人大把大把的在,彆以為你是團哥兒的生父就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不了我再給我閨女挑個好的,照樣不會讓他們受委屈。”

靖國公現在也不管對麵王爺不王爺了,隻要是涉及到他閨女,哪怕是王爺也照樣翻臉,要是連女兒都護不住那他這麼多年不就是白乾了?以靖國公府如今的地位還不至於淪落到如此畏手畏腳的地步。

殷玠睫毛顫了顫,抬頭十分平靜的看他,語氣冷靜,“可是團哥兒隻認我”在靖國公開口懟之前,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略顯清冷的麵容頓時如春風化雨一般寸寸柔和,臉上噙笑,愉悅道,“阿妤也心悅我,更重要的是,”殷玠頓了頓,繼續,“我愛阿妤,想與她相伴一生白首不離。”

靖國公狠狠一攥拳頭,隻覺得他臉上的笑容礙眼的很,今日這話題明顯是跑偏了,但現在再想停下趕人估計也不大可能。

“我脾性算不得好,外頭風評也不算上佳,說我手段殘酷,冷戾無情......”沒想到殷玠會突然一條條列起自己的‘惡行’來,靖國公眯了眯眼,心中冷嗤,還算你有自知之明,支著耳朵想聽他後麵會怎麼說,“可是,靖國公,”殷玠話鋒突然一轉,沉聲問道,“我可有濫殺無辜陷害忠良?”

靖國公擰了擰眉,搖頭,殷玠作為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刃,外拒敵寇,內平朝綱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那我可有行不仁不義之事為禍百姓?”

靖國公繼續搖頭,廣平王府的人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但這並不是說會仗著殷玠的威勢肆意橫行,相反,因為殷玠出身軍中,對屬下的管束格外嚴格。

“我可有不良作風吃喝嫖賭無惡不作?”

靖國公眉頭擰得愈發緊,廣平王潔身自好,聽說府中連個侍女都沒有,不然也不會傳出斷袖之名,至於其他更是無從談起,簡直甩出京中那些勳貴子弟一大截。

聽清冽的男聲慢條斯理的一條條進行反問,靖國公靜默無言,因為他悲哀的發現居然無從辯起,拋開

他親王的身份不談,十多歲上戰場,一步步成為軍中主帥,當年先帝是如何偏寵貴妃之子自己也是知道的,在那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殷玠壓根就無勢可借,如今能有這般成就全都是他自己拚出來的,皇室子弟壓根就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光鮮,尤其是身為嫡子卻攤上了一個偏心偏到沒邊的父皇......

靖國公大概知道殷玠是什麼意思了,悶不做聲的灌了一口酒,正打算咽,就聽有些委屈的男聲響起,“所以,謠言不可信,靖國公,我是個好人。”

“噗...”靖國公實在沒憋出直接一口酒給噴了出來,嗆得他眼睛都紅了隻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痛,好人,神特麼好人!

殷玠想到回京途中某個星光燦爛的夜晚,他與阿妤並肩站在小山坡上,也是同樣的話,阿妤說的是——

“萬事沒有絕對黑白對錯之分,你是王爺,肩上擔著責任,隻要你不愧天地不負黎民,那麼,縱然世人辱你謗你欺你疑你,我隻信你。”

殷玠記得在說那番話時她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像是一種理所當然,璀璨明眸似乎容納了漫天星辰熠熠生輝,耀眼奪目,明明是黑夜,看著她的笑靨卻仿佛有一道燦爛的暖陽直直照入他的心田,那一刻他突然就生出一股子衝動,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定然不會鬆開阿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