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的公社, 晚上一般都是熄燈睡覺, 不過，換成百山公社就不同了, 即使已經天黑了, 家家戶戶的燈都還亮著。
這是因為，百山公社主要養殖的, 是蛇。
而且還是毒蛇，而蛇更喜歡在夜晚進食, 因此這時很多人都沒睡。
講真, 紀誠實其實也挺佩服百山公社的人，那可是毒蛇, 被咬一口可是能死人的，結果他們公社的人卻根本不怕，反而家家戶戶都養蛇, 太牛逼了。
不過, 蛇的效益確實好，紀誠實聽說，國家每年都要來百山公社收蛇毒，蛇皮等等, 比種地劃算太多了，而且蛇肉蛇膽都能賣，渾身都是寶。
說真的, 也就是養蛇太嚇人了, 不然其它的公社, 早就跟風養蛇了。
不過，即使養蛇，老農民最主要的還是種地，而且百山公社的地多數都是平的，用拖拉機最好。
紀誠實不知道村長在哪裡，因此他直接去自己看到的第一戶人家敲門問，“你好，請問村長家在哪裡？”
這家院子裡坐著的是一個白頭發的老漢，他抽著旱煙道：“你一直順著這條路走，到中間最氣派的磚瓦房，就是村長家。”
“好的，謝謝老伯了，”道了一聲謝，紀誠實才順著老人指的路去村長家。
這老人沒說謊，村長家果然氣派，青磚瓦門口還有兩個大石獅子，這可要花不少錢，看來百山公社確實有錢。
而且紀誠實發現，除了村長家，百山的公社還有好幾家有磚瓦房的，還有好些村民家，都是用石頭築的房子，冬暖夏涼，不像三裡屯，多數都是泥土房子，既不保暖還潮濕。
一個村子，光從房子，就可以看出生活條件怎麼樣。
而百山公社，果然富裕，名不虛傳。
村長家門沒關，紀誠實在大門處伸頭進去看一眼，沒發現人，就大聲喊，“有人在嗎？”
“誰啊？”
一個年輕媳婦，從豬圈裡出來不耐煩的問。
不過，發現紀誠實的打扮還不錯，這小媳婦的態度立馬軟和了一點，“你找誰？”
“這是大隊長家嗎？我有點事找他商量！”
“他們已經睡了，”話是這麼說，小媳婦還是對著裡屋大喊，“爹，有人找？”
“誰啊！”
“不認識！”
外鄉人，怎麼這時候找自己？
心裡雖然疑惑，百老漢還是慢慢從炕上穿衣服起來。
小媳婦則把紀誠實招待進院子裡坐著，還倒了一碗糖水給他。
這可是農村待客的最高規格了，足以說明紀誠實的一身衣服，有多唬人。
百老漢是個年近五十的人，如今也算老人了，他頭發有一半花白，臉上隨時都是笑嗬嗬，看著非常慈祥，讓人有親切感。
不過，能當上大隊長，還連續當了幾十年，紀誠實可不信百老漢真的和普通老人一樣。
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紀誠實身上的衣服，如今確實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
因此一看到他，百老漢就笑眯眯的問，“嗬嗬嗬，不知同誌你打哪裡來呀？”
紀誠實先是掏出了一包太行煙遞了一根給百老漢，還用火柴幫百老漢點上才道，“我當然是從遠方來的。”
百老漢自從看到紀誠實的太行煙，瞳孔就緊縮了，如今有“師職乾部上太行”的說法，意思是說，隻有師職乾部，才能抽到太行煙。
擁有這種煙的人，不是師職乾部，就是乾部的親戚朋友。
百老漢想到他們公社居然來了這麼一個大人物，心裡立即火熱起來。
對紀誠實語焉不詳的回答，他也不追問了，而是摸著胡子道，“遠方來的好，同誌正好在我們公社多歇歇，讓我們儘儘地主之誼。”
“那倒是不用了，今天來找你老，主要是有事，還是大好事！”
紀誠實臉上高深莫測，什麼都看不出來，百老漢則是心頭一跳，尊敬的低頭問，“不知道，是什麼好事？”
你帶上幾個人，去前麵的大路上就知道了，我保證你不會後悔，”紀誠實說完轉身就走，什麼都沒說清楚。
可就是他什麼都不說，才讓百老漢腦洞大開，覺得他說不定是有重要任務在身。
不過，去大路到底乾什麼？
百老漢摸著著頭腦，但覺得紀誠實肯定有他的用意，於是他就把自己的兩個兒子，以及幾個兄弟和侄子叫上，足足去了七八個人。
他們剛到大馬路上，就聽到“哐哐哐”的巨大響聲，百老漢的兒子嚇了一跳，縮著脖子，“爹，這是什麼聲音？好恐怖？感覺地都像是在震動似的。”
百老漢見不得兒子膽小的樣子，丟人，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說，“你給我挺直背，咱們這麼多人，慫什麼？”
“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天太黑，遠遠的百老漢他們隻能看到兩個大燈泡，而且隨著“哐哐哐”的響聲靠近他們。
“這是車嗎？”百老漢小兒子喃喃自語。
他兄弟立馬反駁，“不可能吧！車沒這麼大聲，好吵人。”
“這家夥到底乾什麼的？而且速度好慢？”
怕紀誠實聽了心裡不舒服，百老漢立馬嗬斥幾個小子，“閉嘴沒事少說話。”
幾個小子訕訕的摸著鼻子，終於不敢在說什麼了。
等拖拉機開到百老漢他們麵前，紀誠實才問，“大叔，你們的地哪裡需要耕的，我讓你們看看這家夥的能力。”
“這是耕地的？”
紀誠實點頭，百老漢心馬上跳的更快了，指著路旁邊的地說，“這一片都可以。”
紀誠實馬上把拖拉機開地裡，把犁裝上，之後，百老漢他們就發現拖拉機突突突幾下，十多分鐘之後，就離了一大片，差不多有六七畝地。
百老漢他們這群人全部目瞪口呆，六七畝地，一個人兩三天都挖不完，一頭牛也要犁一天。
結果這大家夥，十來分鐘就犁了這麼多，那一個小時起碼三四十畝，要是一天……
不行了，百老漢光想想就頭暈了，太多了，太厲害了，他的心臟抗不住這種刺激。
實驗的差不多了，紀誠實把拖拉機停下，才過來問，“大叔，你覺得怎麼樣？”
“太好了，太好了，”百老漢手都顫抖了，隻要有這台機器，幾天就能把他們公社的地全犁了，這得省多少的力了。
紀誠實又看著車廂說，“而且犁可以卸下來，再裝上車廂，拖拉機又可以拉貨了，並且想拉什麼都可以。”
紀誠實說了這麼多，百老漢也明白了，“同誌，你是準備把這個名叫拖拉機的車賣給我們？”
紀誠實緩緩點頭，把百老漢領到遠處才說，“大叔，實話給你說吧！這是我們在蘇聯那邊帶過來的，因為首都隻要一輛做研究，多餘的就給我們賣出去做研究經費。”
“我們打聽過，知道你們公社，是附近最有錢的公社，才會來找你。”
紀誠實一直操著一口普通話，還一點鄉音都沒有，他說自己是首都來的，百老漢姓。
百老漢也沒想到，紀誠實居然會誇他們公社，想到領導都覺得他們公社有錢，百老漢就覺得整個身子飄飄然，心中充滿了無限激情。
他拍拍胸口說，“同誌你放心吧！能為國家做貢獻，我們多少錢都願意買。”
紀誠實心中湧出欣喜，心想有百老漢的話，他的拖拉機就一定能賣出去。
能這麼順利，主要還是拖拉機的確是好東西，另一個則是自己胡扯的身份較唬人。
不然，要是一個普通人來找百老漢賣拖拉機，紀誠實相信，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去報警，而不是花一大筆錢買一個他完全不知道的玩意。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紀誠實連忙說，“大叔，我也不瞞你，這拖拉機是我們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運來的，價格上，最低都要四千。”
四千，百老漢的心都在滴血，這也太多了。
他抖著開裂的嘴唇，想問能不能便宜一點，不過，百老漢突然想到，這錢國家是要用來做什麼研究……經費的。
要是自己的錢給少了，那經費肯定會少，到時候因為沒錢研究不出來什麼，自己豈不是罪人了。
討價還價的話說不出來了，百老漢反而斬釘截鐵的說，“同誌你等著，我馬上去湊錢。”
“我明天就要趕回去，時間緊的很，大叔你先安排幾個人跟我學開拖拉機，還有一些常見的問題，我也會全部教你們。”
同時，紀誠實對百老漢說拖拉機需要柴油作為能源，壞了的話能照著說明書看看，而且起碼能用二十年以上等等。
還是國家的領導好啊！不僅有見識，還處處考慮周到，百老漢心中慰貼，指著他的兒子侄子說，“同誌，就讓他們跟著你學吧！這麼多人，總有一個聰明的。”
事實上，百老漢更想讓他的兩個兒子跟著學，不過紀誠實說要人多，他即使再有私心，也不敢違背紀誠實的話。
他現在就希望，他的兩個兒子能聰明一點，把紀誠實的本事學到手。
百老漢耳提麵命讓幾個小子好好學，自己則跟著他兄弟們回去湊錢。
遠離了紀誠實，百老漢才把紀誠實的要求說了，聽到居然要四千塊，所有人都紛紛震驚了。
“大哥，這會不會太多了？”
“就是大哥，四千塊買這麼一個鐵疙瘩，要是不好用怎麼辦？”
百老漢給了他兄弟們幾個白眼，背著手訓斥說，“都在你麵前表演過了，好不好用你們還不清楚嗎？而且你們傻不傻，這拖拉機犁地厲害，要是買了，咱們多開荒，隻要幾年就能把錢全掙回來，還多了一堆地。”
咦！好像是唉！
就是一天開個幾十畝地，十天也有幾百畝了，一個月開的荒地，種出來的糧食都夠全村人吃了。
雖然荒地收成不好，但番薯不挑地，種兩年就能把地養好。
土地就是老農民的命根子，和錢比起來，他們情願要地。
說服了其它人，百老漢去找會計拿錢。
不過，百山公社的賬上隻有兩千塊錢，還差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