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施栩瑾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蕭公子”是誰, 就看見洛染臉色微變, 坐直了身子,凝眉看向那宮人:“怎麼回事?”

“是長公主,不知怎麼了, 讓人打蕭公子的板子, 現在人已經被帶走了!”

洛染的秀眉微挑,沒有想到施念雙會鬨出這般大動靜來,不過,洛染眼中浮了笑意,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她臉色猛然一沉, 剛想說什麼,看了一眼施栩瑾,到底還是忍了下去, 隻是伸手搭在小福子的手臂上,站了起來, 走了兩步,又停下, 對著施栩瑾說了一句:

“皇上等在這兒,本宮去去就來。”

施栩瑾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洛染已經走了出去,他疑惑地看向身邊的宮人:“這‘蕭公子’是誰?”

宮人隱晦地看了他一眼,遂又低了眉:“回皇上, 是安王府的公子。”

施栩瑾皺眉, 他想起來了, 下一刻,他眼中就浮現不滿,這蕭公子本就是世家出身,更何況進了宮,他也是母後宮中的人,皇姐這麼多年的規矩都學哪兒去了?

母後宮中的人也是她說打就打的?

當下,施栩瑾也無法在鳳泉宮等下去,提步就向外麵走去。

他身旁的宮人想到剛剛太後的吩咐,就想攔下他,抬眼卻見太後宮中的宮人衝他搖了搖頭,他一怔,瞬間了然,任由施栩瑾跑了出去。

離了施栩瑾的視線,洛染就勾了一抹笑,她問身邊的小福子:“蕭琛被帶去多久了?”

“應是剛被帶去,宮人就來稟告了。”

她點了點頭,登上了儀仗,甚至還有心情掀開簾子,欣賞一旁的景色,小福子聽見她不緊不慢的聲音:“儀仗抬穩一些。”

小福子明白她的意思,吩咐道:“聽到娘娘的話了嗎?可莫要摔了娘娘。”

宮人點頭應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儀仗,這一心顧著穩妥,自然就沒了速度,一行人慢悠悠地朝著蕭琛受罰的地方晃去。

時間倒轉回施栩瑾從禦書房出來。

鑾駕剛到禦花園,施栩瑾就又看見施念雙在那裡等著他,他著實不想看到她,便吩咐宮人遠遠地繞了道,施念雙剛轉身,就見他的鑾駕繞了方向走了。

當下,施念雙哪裡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頓時一張清麗的臉又青又白,氣得心口發疼,他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他真正的親人!

“參見長公主殿下。”

乍然聽見身後傳來請安的男聲,不是宮中常有的那種尖細的太監的聲音,施念雙還有愣然,略一思索,就想起了來人是誰。她瞬間想起了他還占著林母妃的宮殿,臉色一寒,轉過身來,就見他正彎腰行禮。

“安王府庶子蕭琛?”

她微冷的聲音傳來,蕭琛皺了皺眉頭,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運氣居然這麼差,沒有在禦花園遇到太後娘娘,反而遇到了這位長公主。

“是。”

蕭琛的聲音比較暗沉,此時刻意壓低了聲音,帶了些許的暗啞,施念雙一怔,心中的怒氣不知不覺中消了些,她似覺得麵子掛不住,擰著眉說道:

“你可知,錦寧宮不是你一個……”施念雙突然頓住,咬了咬唇,似說不出來那個詞,“不是你應該住的地方!”

蕭琛早在住進錦寧宮三天內,就知道了錦寧宮之前是何人的居所,太後將他安排在錦寧宮,若是沒有打擊長公主的意思,他定是不信的。

同樣的,太後覺得自己住進錦寧宮是在作踐林妃,那她心中也定是認為自己的地位低賤的。施念雙的表現,也同樣說明了她的想法。

蕭琛的眸色深了深,仰起臉,似有些為難地說道:“長公主,這是太後娘娘的吩咐,我也無能為力。”

他原是想表達自己也聽命行事,可是他太不了解洛染和施念雙之間的糾葛,往日鳳泉宮的人,都是如此,施念雙一不滿意,他們便說是太後的吩咐,讓她自行找太後解決。

她剛受了施栩瑾的刺激,現在又聽到他這一番話,不得不懷疑他也是在諷刺她,不過是“寄人籬下”,當下勃然大怒,連剛剛那一分看見他容貌的怔然也忘了去,不過一個身份卑賤的男寵也敢諷刺她?

彆人她不敢罰,但是他一個毫無地位、連那女人都不願見他的男寵也敢如此放肆!

當下怒急:“來人啊!將這奴才帶下去,給本公主狠狠地打!”

長公主身邊隻有兩個宮女,她喊得自然是一旁禦花園裡的宮人,那些宮人一愣,沒有動彈,就連蕭琛也有些錯愕,不知她突然發什麼瘋,卻也知道是自己犯了她什麼忌諱,擰了眉,不知道剛剛自己那句話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施念雙看著那些人居然不動彈,頓時更氣:“你們都是死人嗎?本公主已經使喚不動你們了?要不要本公主去找皇上來,親自吩咐你們!”

那些宮人心中不以為然,皇上與她雖是一母同胞,但是她想見皇上一麵,怕是比他們這些當奴才的還難。不過,他們想起了之前福公公的吩咐,幾人對視一眼,上前兩步按住了蕭琛,似諂媚地對著施念雙笑道:

“長公主,剛剛奴才們不過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些子小事,就不用麻煩皇上了。殿下,你是想怎麼罰他?”

見這奴才畢恭畢敬的樣子,施念雙才覺得自己心裡的那口氣順了,她冷眼看了蕭琛一眼:“拖下去,狠狠地打!”

蕭琛雙手被宮人束縛著,他抬頭看了一眼施念雙,眼中神色深暗,施念雙一愣,竟一時被他嚇住,反應過來,更是惱羞成怒,讓人趕緊將他拖下去。

蕭琛收回了視線,隨著宮人走著,沒有說一句話,也許這也不失為一個方法,這裡的動靜,娘娘定是會知道的。

他如何也算是鳳泉宮的人,這長公主打了他,便也是沒將娘娘放在眼裡,即使不為了他,娘娘也應會有所表示,這也……免去了他心中的困擾,隻是會受些皮肉傷罷了。

板子落在身上的時候,蕭琛才發覺,這挨板子可真的疼,他不知道自己挨了幾下,隻知道自己口中被咬得破了皮,有了絲絲血腥味。

不知過了過久,他才聽到一聲:“住手!”

是她的聲音。

他疼得似要昏過去,可是意識卻越發清醒,她的聲音微有些怒意,不知是因為打了她宮中的人,還是打了他。

他眼中有些濕意,也有些諷意,不用想也知道,自然不會是後麵一種。

他似乎聽見她越走越近的腳步聲,可他卻突然緊鎖眉尖,不是因為疼,而是,他如今定是狼狽極了,被她看在眼裡,到底是會得她憐惜,還是得她嫌惡呢?

他心中微有些慌亂,若是自己這副樣子討了她的嫌惡,他還有何出頭之日?

打他板子的人已經停了下來,模糊間,他看見她帶著薄怒的臉,他努力睜開眼睛,想看看她眼中有沒有嫌惡的神色。

沒有。

他放下了心,卻覺身後越發疼痛,意識漸漸淺去,在最後,他似乎聽見她說:

“……給他請太醫……”

洛染剛到,就見蕭琛神色已經有些恍惚,這些行刑的宮人已經得了吩咐,自然往狠了下手,他這副模樣,倒也在洛染預料之中。

在他意識尚算清醒時,她斥了宮人,讓人給他請太醫,直到他徹底昏了過去,才沒了剛剛那副惱怒的樣子。

洛染恢複往日的模樣,沒有第一時間去管受著傷的蕭琛,而是四處看了看,施念雙並不在這兒,應是在下了命令後,反應過來,害怕地躲了起來。

洛染諷笑一聲,這豈是她想躲,就能躲得過去的?

身邊的小福子提醒她:“皇上來了。”

洛染轉過去,就看見施栩瑾一副匆忙剛剛趕到的模樣,她臉上尚帶著一絲餘怒,此時看見施栩瑾,卻是將情緒壓下來,微微蹙眉看向他:

“不是讓你在宮中等著母後嗎?”

施栩瑾此時也看到了蕭琛淒慘的模樣,頓時皺著眉彆開眼去,他一臉歉疚地看向洛染:“母後,這次是皇姐過分了,兒臣一定讓她給蕭公子道歉!”

“不……”洛染似是想說不用,可是施栩瑾卻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樣,自己的親生姐姐這般惹事,他心中有些生氣、又是愧疚,百般情緒混在一起,憋得他眼眶發紅。

洛染終究是點了點頭,無奈地歎了口氣,依了他的意思。

見洛染點頭,施栩瑾也鬆了口氣,覺得心中舒暢了些,皺眉看了一眼蕭琛,讓人將他送回房間。

其實他並不擔心蕭琛,蕭琛如何,又怎麼會有他皇姐重要?在他眼中蕭琛不過就是一個奴才而已,若他不是母後宮中的人,即使今日被打死了去,他也不會過問一句。

可偏偏他是母後宮中的人,皇姐這般就如打了母後的臉,即使知道母後能處理這件事,他也不會放任不管。

洛染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吩咐眾人的模樣,卻是眼中神色微涼,他還是把施念雙當作親人,若不然,他也不會因著施念雙犯的錯,感到愧疚不安。

撚了撚手中的帕子,洛染扶著小福子的手向一旁走了兩步,移開了視線,不再看向他。

小福子將洛染的神色看在眼裡,低著聲音說道:“娘娘莫要寒心,若是不喜,換了便是。”

他的聲音極小,也無頭無腦,可是洛染卻是在瞥了他一眼後,勾了一抹笑,頗為薄涼,她念著幾年的母子親情,給了他皇上的位置,他可莫要讓她失望啊。

**

蕭琛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剛準備有動作,就聽見房門被人打開,發出“吱呀”的聲音,他艱難地側過身子,看見來人,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他知道娘娘身份高貴,不可能會出現在這兒,但是心底還是藏著一分奢望的,如今不過打破了而已。

小福子走上前,瞧了他一眼,便了然他在想什麼,心中有些不滿,娘娘是什麼人,今日去救了他,就已經足夠他感恩戴德了,居然還奢想著讓娘娘來看他。

心中何想,小福子沒有表現出來,在後宮待了幾年,這演戲的工夫怕是連京城最好的戲班子都不如他,他帶著一分關切和驚喜:

“蕭公子,你醒了?”

蕭琛點了點頭,他唇色還有些發白:“嗯。”

小福子招了招手,示意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去給蕭琛倒杯水,見他喝下之後,小福子才笑道:“既然蕭公子已經醒了,那奴才就先回去了。”

蕭琛一急,叫住了他:“等等!”

小福子腳步一頓,有些不解:“蕭公子,還有什麼事?”

蕭琛的動作微僵,端著茶水掩蓋著自己的表情,半晌才問出口:“太後娘娘可有說要見我?”

他的神色微有些閃躲,不過眾人也能理解,他本就是安王府送進宮來伺候太後娘娘的,可是如今,他卻隻見過太後娘娘一麵,怎麼可能不著急?

小福子轉過身看著他,笑著說道:“蕭公子不要著急,等娘娘傳喚便是。”

卻也知道他等了很久,像是給他一個定心丸一樣,小福子說道:“太後娘娘救了你,你傷好之後,也應該去向娘娘謝恩才是。”

蕭琛心思一動,便是知道了小福子的意思,他雖不想主動去,可是如今他已彆無選擇,當下感激道:

“謝過福公公提點。”

“欸,不用謝。”小福子一笑,這句話他說得真情實意,真的不用謝他,甩了甩拂塵,帶著一旁的宮人退下。

洛染看著小福子走進來,便知道蕭琛是醒過來了:“如何?”

“奴才已經按照娘娘的吩咐,將那番話告訴蕭公子了。”小福子看了一眼洛染,聲音有些低:“隻是,奴才有一事不明……”

洛染了然,素手點了點軟榻,小福子眼睛一亮,乖順地躺上去,就聽見她說:“你是想問,本宮既想讓他來找本宮,為何不直接傳召他,而是費這麼大勁?”

小福子靠在她身邊,原已沒有心思去想這些,聽了她的話,又回過神來,一手試探地搭在洛染腰間。

他雖在鳳泉宮當著奴才,可也是沒有乾過一絲活,一雙手修長細白,他點了點頭,說話間有些酸意:

“娘娘聖明。”

“本宮自有打算。”

他有疑惑,可是她卻不想解釋,她閉著眸子,斜靠在軟榻上,一隻玉手淺淺淡淡地點在他腰際。

小福子有些難耐,想抓住她的手,又怕她像上次一樣,抿了抿唇,那細長的眼中帶著委屈,卻又似染上一抹情。

一旁的蠟燭發出暖色的光芒,屋內的氣氛正好,他終是勾勾纏住她的手指,微微支起身子,跪坐在軟榻上,顫著聲音:

“奴才伺候娘娘休息。”

她睜開眼睛,睨向他,見他麵色通紅,眼中帶著些期待,又有些緊張,他是伺候過她的,自是知道她一兩處敏感的點,他微微磨著,終是讓她眼角多了一絲緋紅,那一眼看過來,風情無限。

小福子抿著唇,害怕她依舊拒絕他,小意地湊近她的耳畔,嗓音中帶著些粘糊的撒嬌和討好:

“娘娘……奴才服侍你……”

她久未回應,小福子眼神微黯,要收回手的時候,卻隱約聽到她應了聲。

輕紗垂落,紅燭輕燃,殿外伺候的人低著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隻餘屋內一縷縷似輕吟婉轉。

**

今日的鳳泉宮多了些歡笑。

朱紅色的門牆,靠著窗戶的大炕上,中間的炕桌上放著一白玉色的棋盤,洛染坐在一邊,素手持著白子,麵色猶豫不決,比起往日的媚色傲然,多了幾分小女兒態的嬌軟。

眼前的棋局明顯對她不利,她蹙眉深思片刻,依舊無他法,不滿地將手中的白子隨意扔下,打亂了棋局,嬌嬌一哼,抱怨道:

“多日不見哥哥,今兒一來就欺負阿染!”

對麵的男子一臉哭笑不得,卻是依舊寵溺:“本是你拉著為兄下棋,怎又成為兄欺負你了?”

洛染在他麵前嬌蠻地不講一分道理:“那你就不會讓讓我嗎?”

洛餘放下了棋子,輕聲提醒她:“上次為兄讓你,可是被你念叨了一個月。”

她也想起了那次,微有些囧色,知道自己理虧,卻不依不饒:“你行軍打仗的時候,還知道不動聲色呢,讓我的時候,怎就不懂得了?”

“嗯,是為兄錯了,阿染莫要生氣。”

洛染還待再說,就見一宮人進來稟告:“娘娘,皇上來了,還帶著長公主。”

動作一頓,對他們的來意了然,洛染側頭問向小福子:“蕭琛的傷可好了?”

“下床,應是沒問題了。”當奴才的,受了傷能有三天休息,就已是有福氣了,更不要說他好藥供著,休養了大半個月。

洛染點了點頭:“嗯,把他請過來吧。”

洛餘抿了口茶水,挑了挑眉,笑道:“阿染對這人很滿意?”

他了解她,若是不滿意,也不會費這般工夫,無非是想折了他的驕傲,讓他隻能依附在她身邊。

洛染沒有反駁,她一隻手將剛剛的棋局揮開,再也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她斂著眉,平靜地道出:“這身邊之人野心太大,阿染自然是寢不安席。”

一席話出,洛餘眼神微冷,他隻記得阿染心狠手辣,倒是忘了,若是這蕭琛安分,阿染又怎會不嫌麻煩布局。

皇上攜著施念雙走進來,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洛餘,洛餘起身:“微臣參見皇上。”

施栩瑾連忙親手扶起他:“舅舅免禮。”

他的一聲舅舅,其他人已是習慣,唯獨施念雙的臉色瞬間不好,可是卻沒有人去理會她的心情。

洛染笑得柔和:“瑾兒今日怎麼和長公主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