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救濟中心(2 / 2)

程豪還等著切斯特帶自己去找打拳的地方,就待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然後就看到切斯特突然抹著眼睛哭了起來:“我的天哪,我家裡已經沒有食物了,我的弟弟妹妹快要餓死了……您知道的,我家有那麼多孩子,老天……求你救救我們……”

他哭得是那麼悲傷,程豪都克製不住地心生同情,那個分發食物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她明顯是認識切斯特的,安慰道:“彆哭了,我會給你一些食物……今天有牛奶和三明治。”

大概是考慮到切斯特家裡人多,她給了切斯特約莫二十個三明治,還有二十盒牛奶。

切斯特抱著食物出來的時候,程豪都有點嫉妒了。

他還餓著!

幸好,切斯特很上道,他離開救濟中心之後就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就招呼程豪一起吃,還拆開了一個三明治:“程,你要吃嗎?真棒,這是少見的香腸三明治!”

他說著,就把他手上的三明治中間夾著的薄薄的香腸取了出來,塞進嘴裡,吃了之後,他還去拿下一塊三明治,然後又一次取出了其中的香腸吃。

程豪對他這個吃法歎為觀止。

從他手上拿了十個三明治,又拿了幾盒牛奶,程豪道:“這算是你昨天欺負林禹尋的賠償。”

這人和他的朋友砸壞了林禹尋的門,他還要想辦法去修門,當然要收點賠償。

切斯特一點都不介意程豪拿走他的食物,甚至非常大方地說道:“你要不要再來一點?我有很多食物!”

“你應該拿回家去。”程豪道,拆了一個三明治吃。

個頭不小可以讓人當一頓飯的三明治,他一口氣吃了五個。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傷口一直在恢複,之所以過去這麼久了還沒徹底恢複,完全是因為他受傷太嚴重了。

但再養上兩天,他應該就沒事了。

程豪吃完五個三明治的時候,切斯特已經把他那些三明治裡的香腸全都吃了,還是用手拿出香腸來吃的。

程豪分明記得,這人被他打倒在地的時候蹭了滿手的泥,之後還沒洗過手。

被程豪的目光看著,切斯特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回學校去。”程豪道,他之前跟林禹尋說了中午會過去,那肯定要過去看看,下午再去可以打拳的酒吧好了。

“對,應該去學校看看,也不知道今天學校有沒有肉吃。”切斯特脫了自己的襯衫把那些沒了香腸的三明治包起來,和程豪一起往前走。

而這個時候,林禹尋早已回到了學校裡。

學校就要吃午飯了。

換做以往,林禹尋會第一時間拿著盤子去拿食物,但今天他沒有這麼做,而是待在校門口的樹下,等著程豪。

他是一個華人,他的父母,是曾經來美國修鐵路的華人勞工的後代。

他們這些華人勞工都吃苦耐勞,若是不遇到意外,他們是可以通過自己勤勞的雙手過上還算不錯的生活的,但美國方麵不僅有過排華法案,對華人還非常不友好,禁止華人做某些工作。

他的父母,也就一直在底層掙紮,他們不認識中文,英文也學的一般般,就靠著出賣勞力生活。

正因為這樣,他的母親在認識了一個白人,那個白人還願意娶她之後,就離開了他和他的父親,那時候他隻有五歲。

接下來很多年裡,他一直跟他的父親一起生活,他的父親沉默寡言,不怎麼跟他說話,隻是偶爾會讓他好好讀書。

他一直很用心的讀書,然而在他十三歲那年,他的父親去世了。

他父親沒有親人,十三歲的他,最後被送到了他母親身邊。

那時候,他母親已經跟那個白人離婚,帶著聾啞的丹尼在這個社區生活。

艱辛的生活讓他的母親酗酒,還喜歡打人,她甚至完全無視她的兩個孩子,他剛來的時候,丹尼甚至因為總是挨餓,身上沒幾兩肉。

他小心地藏起糧食不讓他的母親拿去換酒,用心地照顧丹尼,雖然覺得生活難過,但總歸有個盼頭。

他很聰明,說不定有機會貸款讀大學,當一個醫生。

聽說丹尼的耳朵,是有機會治好的。

然而,他的母親去世了。

他的母親在的時候,他雖然不討人喜歡,但至少不怎麼受欺負,他母親去世之後,卻總有一些人會找機會打他。

丹尼就更不用說了,這孩子隻是在家門口玩,都有可能被人突然跑過來一腳踹倒,幾次之後,他甚至不敢讓丹尼出門。

不過,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沒人跟他說話。

丹尼不會說話,周圍人也不跟他說話,甚至全都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他不知道要如何應對這一切,他覺得很痛苦。

他的成績很好,但這不是他的優點,反而成了他被人攻擊的原因。

周圍人總會說:“看看他,竟然那麼認真地學習……他以為他是白人嗎?”

同時,他也發現他想要讀大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根本申請不到貸款。

他也不覺得,自己還能堅持下去——他在學校裡的時候總是被攻擊,他甚至都不敢待在學校裡。

他也許,根本就不該去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覺得自己就要堅持不下去了,要不是他死了丹尼會活不下去,他也許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也就是這個時候,有人向他求救,說的是中文。

他鬼使神差地把人背回了家,還把藏起來的食物給他吃。

他沒什麼要求,隻希望能有人跟自己說說話。

林禹尋在校門口等著程豪。

租住的房子的鐵門壞了,食物吃完了,他還得罪了幾個黑人——那幾人被程豪打了,以後一定會變本加厲地來找他的麻煩。

他麵臨絕境,但不怎麼難受……畢竟現在有人能跟他說說話。

林禹尋在校門口等了很久,程豪一直沒來。

午餐時間就要結束了,程豪卻還不見蹤影。

他……是不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