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2 / 2)

溝通……暴力溝通算嗎?

“我問過它們。它們沒有正麵回答能否讓我離開的問題。所以我不太信任它們。”徐徒然遮掩道,又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在這兒待了很久的人,至少會再解鎖出一個地點。”女人輕點地圖,“沿著石子路一直前行,是能平穩達到‘辦事處’的。能不能被送出去,看那裡員工的態度就知道。像我就不止一次地被它們轟出來過。”

女人聲音平穩,聽上去沒有半點惱怒:“如果像我一樣被長久困在這兒的話,肯定同樣也曾在辦事處碰過壁。而你,看上去根本沒有去過。”

徐徒然:“……”

也是哦,正常人一般好像都是會先沿路尋找出口的來著。

“嗯,我確實是今天剛進來的。但出於某些原因,我已經很確定自己無法通過正常途徑出去了。”徐徒然略一思索,說了實話,“剛巧我又發現了你留下的東西,所以才想過來問問。”

“這樣……”女子若有所思地點頭,“好巧,我前一段時間也遇到了一個新來的女孩子,進來之後又出不去。最近這種事的頻率似乎變高了不少。”

“前一段時間?”徐徒然心中一動,“大概隔了多久?”

“不確定。待久了時間概念會模糊。”女子嘴上這麼說,卻還是再次翻開自己的本子,往前翻了幾頁,“根據我的記錄,體感是在三四天之前。”

“那你知道她是為什麼無法離開嗎?”徐徒然好奇道。

“如果知道的話,現在我大概率不會坐在這裡了。”女子輕笑了下,收起本子,“好了,談談你吧。你有什麼想問的嗎?相遇就是緣分,我會儘可能地回答。”

“……呃,那先謝謝你了。”徐徒然沒想到對麵這麼大方,反倒愣了一下,略一沉吟,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請問大黑熊在何種情況下能被殺死呢?”

女子:“……”

……?

她似是被徐徒然給問懵了。默了幾秒,突然笑出了聲。

“抱歉,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從沒試過……我沒那個膽子。”她一邊輕笑一邊搖頭,語氣中透出幾分無奈。

徐徒然卻是一愣:“什麼叫,‘沒那個膽子’?”

“黑熊能喚起恐懼。而且是那種會讓人喪失所有鬥誌的恐懼。如果是茶館以南區域的黑熊,我或許還有直麵的勇氣,再往北,我就隻有逃跑的份了。”女子歎了口氣,深深看了徐徒然一眼,“我倒是佩服你,居然還有問出這種問題的勇氣。”

徐徒然心說自己何止敢問,錘都上手錘過了;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沒彆的意思,隻是曾在路上看到過大黑熊的屍體,所以……”

這話一出,對麵卻是愣了:“大黑熊的屍體?在哪裡?”

“就……茶室的後麵,大概三千步的地方。”徐徒然沒想到她反應那麼大,眸光輕轉,又補充道,“不僅是黑熊的屍體,我還看到過怪物的屍體。被一根石矛釘在樹上。”

“石矛……”女子麵露沉思,眉頭擰得更緊,“更奇怪了。”

徐徒然:“?”

“你說的那種石矛,我見過。隻有‘行刑場’那邊才有。”女子再次打開地圖,指給徐徒然看,“‘行刑場’是專門用來處死強大怪物的地方。那裡的黑熊會專門配著石矛,用來對付怪物。行刑場以南的黑熊,都是沒有這種裝備的。”

徐徒然糊塗了:“可這石矛和鋪路的石子,不都是一個材質。黑熊無法上石子路,卻能使用石頭武器?”

女子微微頷首,語氣肯定:“行刑場那邊的黑熊,手上會多一層紅色的肉膜。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這應該就是隻有它們可以使用石矛的原因。”

紅色的肉膜。

徐徒然心中驀地一動。

說起來,她在樹林裡看到的那具黑熊屍首,手臂的斷裂處確實殘留著一圈紅色。

更重要的是,它的雙手已經被整齊切走。

……所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有人故意將位於行刑場的黑熊搞了出來,就為了奪走它的熊爪?那自己先前撿到的那根石矛,實際就是那隻黑熊的?

但不是說黑熊是有活動範圍的嗎?從“行刑場”過來,這距離也太遠了。

徐徒然百思不得其解,出於謹慎,還是將情況告知了麵前的人。那女子聽完後,神情卻比她更加茫然。

“這……這種事也確實比較少,我隻遇到過一次。是因為我戴錯了胸針……”

她深深看了徐徒然一眼,表情變得有些複雜:“而且,說實話,我以為你會更關心自己的生存問題。”

徐徒然:“……”我是在關心我的生存問題啊。搞懂我敵人的死因,不就等於變相提高了我的生存率嗎?

看出對方確實無法在這方麵給出更多答案,徐徒然隻能暫時壓下心頭的困惑,轉而詢問起其他的問題。

比如關於胸針的詳細用法、那些奇奇怪怪的樹葉,以及目前被困在這裡的有多少人……

“為什麼你們不一起行動呢?”得知這片林子裡,光女子自己遇到的“常駐人口”就有五六人,徐徒然不由道,“總是一起活動,哪怕有人遺忘了,其他人也多少能幫襯些吧。”

“不是不想一起行動,而是辦不到。”女子語氣誠懇,“這個地方,人類很難一直聚在一起。不管是在石子路上還是在樹林裡,隻要開始移動,就很容易與對方失散。”

有時不過一個眨眼的工夫,剛剛還走在前麵的人便已經不知蹤影。一旦分開,下次再要遇到,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唯一能讓人長久待在一起的方法隻有兩種,要麼就是待在建築裡,要麼就是站定不要移動,同時保持一定的目光交流。”女子有些無奈地搖頭,“但大家都是要去尋找自我的人。遇到危險也必須逃跑。要一直待在原地,並不現實。”

“原來如此……”徐徒然恍然大悟地點頭,“等於是把人類強製分散了。”

“好消息是,隻要是有複數人類存在的地方,總會有合作存在。”女子輕淡地笑了下,忽似想起什麼,又打開水桶包,從裡麵捧出了一把胸針,堆在桌上,“我有收集多餘胸針的習慣。正好,你可以看看有沒有與你相符的。”

徐徒然怔了一下,忙道聲謝。又將自己拾到的胸針也捧了出來,示意對方也可以去翻找。兩個人互相客氣地點點頭,像是兩隻友好換糧的大貓,很快,就各自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麵前的胸針堆裡。

徐徒然畢竟還不太熟練,挑揀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手套還沒摘。正要脫下手套,目光無意識掃過手中正捏著的這枚,“咦”了一聲。

“‘我想殺匠臨’……”她輕聲念出胸針上的字,“誒這種胸針如果戴上,會引起大熊的仇恨嗎?”

“……抱歉,這個我也沒試過。”女子翻檢胸針的動作一頓,有些詫異地看了徐徒然一眼,語速依舊不緊不慢,“但既然這上麵能顯出名字……說不定會另外存在一枚寫著‘匠臨’的胸針。”

根據她的經驗,能夠用來佩戴的名字,未必全是來自遊客本身。也有可能是來自其他的胸針。比如她現在從徐徒然的胸針堆裡看到一個“我恨杜建華”,那麼“杜建華”這個名字就很有可能會被單獨提取出來,形成一個獨立的名字胸針。

“單獨的‘匠臨’應該是可以的。”女子給出結論,默了幾秒,還是特意補充了句:“但我還是不建議你做嘗試。我之前就是因為戴了一枚寫了‘臨’字的胸針,被生生從蟲子博物館追到樹根博物館。”

她當時根本不知道是胸針的原因,情況一度凶險到真以為自己要死了。最後抱著試試的心態丟了那枚胸針,才終於得救。

徐徒然眨眼眼睛,認真“哦”了一聲,跟著又舉起那枚寫著“我想殺匠臨”的胸針:“請問這枚可以給我嗎?”

“……”女子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自己白說了的感覺。

“沒事。你拿走吧。”她頓了下,平靜道,“那些胸針對我而言沒有意義。隻要有需要的,你都可以拿走。”

“那太謝謝了。”徐徒然說著,將那枚寫著“我想殺匠臨”的胸針收好,又摘下手套,一件一件地摸起剩下的胸針來。

摸著摸著,耳朵忽然捕捉到一陣細微的摩擦聲響。她警覺地轉過頭去,眼前卻是一片昏暗——

茶室二樓的光線本來就不好。剛才她們又一直對著手電筒的光線,陡然將視線轉到暗處,便顯得黑處愈黑,更看不清了。

徐徒然微微蹙眉,轉過臉來。驚訝地發現手中這枚胸針的字跡居然還在——她這次是徒手觸碰胸針的。意味著這個正與自己相配。

……隻是這上麵所寫的字,讓人一頭霧水。

“‘我被幻覺困擾’……”她喃喃念出上麵的字,一臉難以置信,“天哪,難道我本來是個精神病嗎?”

“什麼?”旁邊女子沒聽明白她的話。

“……沒什麼。”徐徒然抿了抿唇,一邊無意識地把玩起那枚胸針,一邊問道,“你剛才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女子一頓:“聲音?什麼聲音?”

“就是很小的摩擦聲……”正說著,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徐徒然眉頭擰起,再次轉頭,“對,就是這種。”

這次的聲音要更響一些,連旁邊的女子也聽到了。她亦皺起眉頭,調轉手電筒,往徐徒然身後照去,徐徒然本能地往旁邊閃了閃,伸手穩住旁邊晃動的石矛。才剛動作,便聽見女子倒吸口氣,難以置信地開口,“天,怎麼會?時間明明還沒到……”

幾乎就在同時,徐徒然腦海中一個聲音再次響起:

【恭喜您,獲得五百點口口值!】

徐徒然:……?

她握緊手中的石矛,驀地抬眼,登時明白了女子驚詫的原因——

隻見她們的麵前,此時此刻,全是人影。

一個個、一排排。個頭高瘦,四肢細長。

正是那些原本坐在座位上的木偶。

它們不知何時,已全都站了起來。正靜悄悄地站在她們身後,望著她們。

徐徒然:“……”

她第一反應就是先收好的麵前的胸針,見那女子動作稍慢,便幫著將她麵前的也掃到自己包裡,一麵掃一麵道:“出去再分,活人不騙活人——所以現在什麼情況?”

“……入夜了。我們得趕緊走。”女子抿緊嘴角,神情凝重,一邊說話一邊謹慎地挪動著身體——她位置在最裡麵,要挪出來還得費一番工夫。

她動作很輕,似是怕驚醒什麼,說話都該用氣音:“奇怪。現在入夜的應該是樹根館。怎麼會先輪到這兒……”

……輪到?

徐徒然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樹根館?它今天閉館了……”她同樣小聲回道,說話的同時將放在自己這邊的最後一枚胸針收走,手指卻正好碰到彆針針尖,登時痛得嘶了一聲。

那枚胸針正好就是寫著“我被幻覺困擾”的那枚——徐徒然被紮痛後才響起來,自己方才無意識地把玩,似乎將針彈出來忘了收……

那一下紮得不輕,她敢肯定自己已經流血了。徐徒然暗罵一聲,顧不得多想,忙將那枚胸針抓了起來,沾血的手指碰上去的瞬間,腦內忽然一陣嗡嗡作響——

破碎的記憶片段,在這一刻,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