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鸞兒回家的時候天都黑了,她下了馬車,瑞珠叫了小丫頭打著琉璃燈在前邊引路,她扶著李鸞兒順著小路到了正房院內。
一進門就見嚴承悅坐在院中桂樹下,他身前擺了張小圓桌,桌上放了酒菜,看樣子,他一直在等李鸞兒回來一起吃飯。
李鸞兒一邊叫丫頭打水淨手一邊道:“你怎麼不先用飯,這會兒子怕餓的不成了吧。”
嚴承悅笑了笑:“一個人吃也沒什麼滋味,不若你陪我再用些。”
李鸞兒摸摸肚子,她素來飯量大的緊,在於家的時候為了不嚇著裴大娘子便很是克製著,隻吃了個半飽,便是這樣也叫裴大娘子很是吃驚,到這會兒子,李鸞兒也確實覺得有些餓了,當下也不推辭坐到桌前拿了筷子給嚴承悅布了幾個菜便端起碗來吃飯。
才吃了沒兩口,李鸞兒就明白嚴承悅的用意了。
怕是嚴承悅也知她在外邊定是吃不飽的,這才一直忍著饑餓等她回來一起吃飯。
明白過來李鸞兒心中又是一陣溫暖,對嚴承悅笑道:“以後我若出去總不回來,你也不必等我吃飯,旁的我不管,吃食上我是不會委屈自己的,要是在外邊吃不飽,回來我自會吩咐廚房準備東西的。”
嚴承悅應了一聲,表麵上看著答應了,可以後李鸞兒再不回來,他怕是也要等著的。
拿起酒壺,嚴承悅倒滿一杯桂花酒遞給李鸞兒:“咱們有些日子沒喝酒了,今兒咱們一起喝兩盅。”
李鸞兒接過酒杯,笑著給嚴承悅也滿了一杯酒,兩人對飲幾杯,又吃了些菜。李鸞兒放下筷子將今日林氏尋她的事情講了一番,又將她怎樣拜托裴大娘子的事情講了出來。
嚴承悅聽的直皺眉:“太太尋你隻為這事?”
李鸞兒點頭:“太太也是真著急的,到底宛秀妹子是她親生的,她又如何不疼,她怕周家真出了事連累宛秀,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太太倒不必如此,周頌那個人還不錯,就算是將來周家因為得罪柳木而出了事,也不能叫宛秀退了親。咱們家不能不講信譽,且有我和老爺在,無論如何是不會叫宛秀受委屈的,不管周家怎樣,宛秀的日子總歸差不到哪裡去,再者,周家也並不見得就再翻不得身的,將來周家兒孫科考得中,入朝為官,宛秀的日子還是能過起來的。”
嚴承悅並不樂意叫林氏退親。他總想著嚴家幾輩子的積攢,萬貫的家財,就算是宛秀嫁給乞丐有娘家幫扶著生活上也能過得去的。做什麼如此折騰,再者,如今朝局變幻萬千,周家倒黴,誰又能保證宛秀再嫁一家,那家能一直和樂?
李鸞兒聽明白了嚴承悅的意思,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你這話說的,這女兒家的事。你們男兒如何明白,你隻覺得你給宛秀做靠山,將來又能接濟她,她必差不到哪裡去,又何必為了這事退親損了名聲,可你想過沒有,齊大非偶這話可不是瞎說的。”
見嚴承悅一臉不明白,李鸞兒心裡鬱悶的緊。心說就是再聰明的人怕對這後宅之事,對於夫妻相處之道都不會很通透,沒奈何,她還得好好的與嚴承悅說道說道:“周家敗落了,宛秀嫁過去不管是老爺太太還是咱們都不會眼瞅著她吃苦受罪吧。總歸是要接濟她的吧,可是。咱們總不能吃宛秀吃肉,卻眼瞅著周家彆人喝粥吧,如此,可就等於咱們嚴家養著周家一大家子人了,要是不養著周家,就隻能叫宛秀也跟著吃糠咽菜。”
看嚴承悅要說什麼,李鸞兒擺擺手:“咱們雖不差養周家那幾個錢,可是,都說救急不救究,要總是要咱們家養著,時間久了,周家難免會有什麼想法,宛秀的大姑子小姑子,那些妯娌說不得會鬨出什麼事來,還有,周家小子說不得也會覺得吃用丈人家的而抬不起頭來,一天兩天還好說,天長日久的,他們難免就會對宛秀有些意見,宛秀就是脾氣再好,再不擺架子,說不得還有人想著宛秀仗著家世好,仗著娘家有錢不把彆人看在眼裡,周家小子也會覺得自己是吃軟飯的,在宛秀跟前抬不起頭來,如此,夫妻感情說不得就要毀於一旦,你想一想,宛秀在家裡如何受寵,你又如何忍心叫她過這樣的日子。”
嚴承悅有一點很好,他沒有什麼大男子主義,對李鸞兒很是尊敬,也會反省自己,聽李鸞兒說完,他仔細的想了一會兒,也不得不承認李鸞兒想的很周到,說的也很有道理。
見嚴承悅聽進去了,李鸞兒繼續道:“原爺爺與周家訂親是瞧著周家在清流中很有幾分地位,可如今我瞧著,周家老爺子實在不怎麼樣,太過迂腐剛正了,沒有一丁點圓轉之處,這樣的人是肯定要吃大虧的,這次周家得罪了柳木說不得要倒,你的意思是周家還有起來的時候,可要是周家人都是這樣的性子,以後便是起來了又能怎樣,在仕途上又能走多遠?”
“柳木獨攬朝政也不是一日兩日的,怎的彆人不說,偏周家老爺子去說,他要是真瞧不慣柳木便該表麵上虛與委蛇,暗地裡再想法子扳倒柳木,可他呢?不過是圖了個清名,又圖心裡痛快,就敢那樣去罵柳木,他倒是罵的痛快了,可卻也不想家中妻兒跟著他會不會受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