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命(2 / 2)

“鶯鶯,難道你不喜歡我的臉嗎?”

施鶯鶯無奈地歎了口氣,對謝北辰安撫地笑笑:

“好好好,都喜歡,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趙子悅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根本就沒弄懂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她無法撼動施鶯鶯身邊的這個助力且不談,可顧家難道就真的如此心狠,對她完全棄而不顧了嗎?明明顧家幾個月前還會為她送來一點維生的食物和錢,為什麼現在卻完全斷掉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手腳並用地爬到了窗邊,果不其然看到了連她都能看得懂的東西:

施鶯鶯根本就不是在看風景,她在看專門設在窗外的大屏幕。

而此刻,大屏幕上的數字持續劇烈波動中,一路都是綠色,拉都拉不住。

因為顧家財產縮水得太厲害,H市當地的債券所甚至都接到了來自中央銀行的直接監管,就是為了看看顧家是九死一生還是當場破產。

可當靠山倒台,權力更迭,所有的流動資金在一個又一個的陷阱中被慢慢套牢之後,前者的希望便也離顧家越來越遠了。

施鶯鶯想起原主被磋磨了一輩子的悲慘遭遇,終於還是真情實感地歎了口氣:

哎呀,這就是狗男人。

你不讓他見血,不讓他傷筋動骨,隻一味折損自己,他便愈發自視甚高,以為你愛慘了他。

就算你從心底掙紮著發出嘶吼,想要抗爭想要自由想要被尊重,可在他眼裡,這些小動作隻不過是同他鬨一鬨的“情趣”,多少男人都這麼想的呀?

這是愛嗎?

這當然不是。

施鶯鶯不明白什麼是愛,但她明白的是,在這種境況裡,就不要管什麼餘情未了不要管什麼藕斷絲連,決定了複仇,那麼愛與恨就都要轟轟烈烈,後者尤要勝過前者一千倍一萬倍尤不饗足:

你得讓他真切幾乎死一次,你要把他踩進塵埃裡,他才知道,前塵種種,不過是他——

大屏幕上的股票綠字終於跌破底線,從*ST股變成了真正退市的股。

至此,在綿延了足足一年也沒能徹底熄滅的金融戰火裡,曾經權傾一時的顧家徹底倒台,連反撲的機會都無有半分,隻能齊齊申請破產清算:

彆說養趙子悅這麼個外人和私生子了,就連恨不得把自家這位數代單傳的獨苗寵上天、最後陰差陽錯寵了個災星出來的顧父顧母,都隻能落得個無人問津、渾渾噩噩流浪街頭最終病死的下場。

甚至趙子悅被送去愛爾蘭,每月都要固定探監遭受顧城的折磨,都是與顧家相關的人能得到的最好的結局了!

舊日王者的盛名最終成就了新登基的王者要加上的冠冕,鮮血尚未乾透,而新王的唇邊露出一抹淺笑,看得人不寒而栗,卻又忍不住要跪倒在她的麵前宣誓效忠。

——不過是他令人作嘔的,自、作、多、情。

“你這是逼我們去死!”趙子悅終於哭出聲來,她跪在施鶯鶯麵前,將頭磕得砰砰響,沒幾下就見了紅:

“施鶯鶯,施總,以前都是我們不好,是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

“求求您了,施總,大人不記小人過……”

施鶯鶯後退了一步,居高臨下地享受著這一聲聲骨頭與大理石撞擊的沉悶聲,甚至連裝模作樣去扶她一下的意圖也沒有。

除去左手無名指上的一塊小冰糖閃著火彩之外,施鶯鶯周身半點首飾也沒有,與她眼下全金融圈裡第一昂貴的個人身份極不相符;可她也的確無需什麼彆的東西裝點了,因為最昂貴的珠寶也比不上她半點光華冶豔、風采天成:

“你錯了。”

迎著麵前人愈發驚恐的目光,施鶯鶯終於笑了起來,花顏靡麗,容色傾城:

“我就是要你們死。”

“我們當初也沒有要讓你死啊?!”趙子悅叩首的動作不停,嘶聲道:“施總,你的良心過得去麼?總歸是一條人命啊!”

施鶯鶯彈了彈指甲,慢悠悠地截斷了趙子悅的話頭。

雖說這樣打斷彆人說話很不禮貌,可既然是金融新貴、“華爾街黑天鵝”、“被魔鬼眷顧的天才操盤者”施鶯鶯這麼做的,彆管是誰,再不爽也要忍著,甚至還有人以被這樣冒犯為榮幸呢:

“當年他想要把我偷渡運回國,把我關起來人間蒸發的時候,也沒人說我命不至此。”

“再說了,我們的命怎麼能是一樣的呢?”在趙子悅大口喘息的聲音和愈發微弱的撞擊聲中,她漫不經心地笑道:

“跟我相提並論,兩位還不太配吧?”

——那一瞬間,趙子悅終於明白了,自某日過後,她便經常在施鶯鶯身上感受到的那種震悚感是怎麼回事:

她的確沒有把任何一個人當成“人”來看。

正如同人類從來不會用正眼去看貓貓狗狗一樣,因為它們永遠不是人。

所以貓狗之類的生物發起病來咬傷了人,哪怕這個人沒死,這些小生靈也有可能被打死,它們付出的代價遠比咬傷人嚴重得多:*

罪不至此?罪不至此。

但終究不是一個階層的生物,所以死就死了,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誰還會為這種小事受到良心的譴責呢?

風水輪流轉,異國他鄉的三十層高樓上,有人趁著放風時間衝出了監獄專門用鐵絲網劃分出來的安全區域,對著虛空一躍而下,鮮血飛濺,樓下響起的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幾乎要劃破霧蒙蒙的天穹。

曾經的港城小霸王顧城在死前,模模糊糊想起,他這段時間在監獄裡再次聽到“施鶯鶯”這個名字的時候,同在監獄中苟延殘喘的曾經的同學們,都以怎樣敬畏的心思提起她,再也沒有了以往的輕薄和調笑,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懼意和誠服,甚至都在慶幸自己能入獄了:

在監獄裡無非就是過得苦了點,無權無勢的他們甚至連減刑的可能都沒有;但即便如此,也總比在外麵遭遇了失業壓力和輿論焦點的人們,不堪重負地自殺了要好。

——也正是在他跳樓自殺的數小時後,有一架私人飛機在前去愛爾蘭的路上失事了。除去飛機上的唯一一位乘客之外,機長和機務組人員全體毫發無傷。*

而這位乘客的身份信息也因為損毀得太厲害,公布出來的時候都沒人來認領,就這樣無聲無息、不明不白地客死他鄉。

數年後,不光在愛爾蘭聖三一學院碩博連讀、還特彆氣人地跳級畢業了的施鶯鶯,為十四班全體同學舉辦了謝師宴:

滿桌珍饈佳釀,地點定在H市最高檔的餐廳,金碧輝煌的最高級的包廂裡,幾十個位置全都空著,沒有一個活人。

僅有的活下來的兩人是十四班裡的邊緣角色,也正是托了他們沒來得及乾太多壞事的福,才能苟延殘喘地在監獄裡,抖抖索索地將大魔王的故事講給彆人聽:

“你知道施鶯鶯嗎?”

“她就像個魔鬼。掌控金錢的利刃,又能顛倒權力的生死簿!”

哪怕無人相對,施鶯鶯也給自己倒了杯昂貴的紅酒,像模像樣地敬了一圈周圍的空位置後便一飲而儘,準備去往下一個世界。

可是就在她剛準備啟程的時候,謝北辰的電話便打來了。

哪怕他對施鶯鶯的某些安排一無所知,可在這種大事上,他總能憑著微妙的預感,準確地摸中施鶯鶯接下來的計劃,然後為她送來助力。

施鶯鶯沉吟了半晌終於接起電話,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謝北辰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用近乎懇求的聲音對她道:

“……鶯鶯,你不要我了?”

恍然間有愛爾蘭冬日的長風拂過,有聖三一盛夏之時的樹影搖動,一簇玫瑰的馥鬱芬芳掠過她的鬢邊。

這數年的交情疊加在一起,終於讓施鶯鶯說不出什麼謊話來了,讓她將原本擬好的“我很快就回去”這番說辭揉碎了。

在施鶯鶯沉默的空隙裡,謝北辰又道:

“鶯鶯不想說的話……也不要緊。因為不管鶯鶯去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

施鶯鶯失笑道:“你用什麼保證?”

“用我的本能。”謝北辰在電話另一端開口,那種堅定的、執著不休的語氣,與他年少時的初心一並無二:

“用我愛你的本能,鶯鶯。”

他話音未落,還在通著話的手機便驀然落到了地麵上,原本端坐在這個包廂裡的唯一的客人,已經不知道去往何方了。

在轉換世界的間隙裡,施鶯鶯對係統開口道:

“雖然挺不好意思的……”

係統:“住口,不準像個真正的溫柔少女一樣跟我說話,我害怕。”

施鶯鶯靦腆一低頭:“不,請聽我一言,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哦。”

係統半信半疑:“那你說。”

於是施鶯鶯靈魂發問道:“原主給了我什麼報酬來著?”

係統大驚失色得險些當場亂碼:“施鶯鶯!你連人家給你付了什麼報酬都不知道,就來幫她收拾爛攤子了?!”

施鶯鶯誠懇道:“因為好玩嘛。”

“在原劇情中,雖然顧城狗了點,但怎麼說也是H市本地的豪門望族。用男女主的身份折算一下,她有‘鳳命’。”係統飛快地查閱了一下人設,繼續道:

“這東西根據存在的時代不一樣,世界不一樣,會有不同的表現。”

“在現代走感情線的話,會讓一定範圍內最有勢力的人愛上擁有者;走事業線的話,會讓擁有者成功之路一帆風順;哪怕在最山窮水儘的時候,也能用這個命運換來一次絕地求生,但代價就是不能與既定的男主相遇了。”

“要不是原主遇到了顧城這個既定男主、被迫走歪去了感情線的話,她其實可以試著去買張彩票,能中大獎的。”

“下個世界是古代架空世界,你正好可以用‘鳳命’成為皇後……”係統的建議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施鶯鶯給全盤否決掉了:

“不需要,幫我退回去吧。”

她話音剛落,麵前便出現了一個閃爍著白色光芒的漩渦狀隧道,有個與她有幾分相似的黑發少女正在緩慢地從隧道裡浮現出來,想必這就是原主了。

在與原主擦肩而過的同時,有什麼東西剛從原主的身上飛了出來,就被施鶯鶯給遣返了回去:

“還給你,好姑娘。”

“可是我害怕……”那名少女猶豫不決地接過了這東西,便聽見施鶯鶯對她笑了笑:

“你怕什麼呢?”

“天命在你在我,不獨在愛情。”

在施鶯鶯的身影從隧道裡消失的那一瞬間,有位黑發少女在圖書館裡猛然驚醒,時間線回到了她接到聖三一中學的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

她遵循著冥冥中的“鳳命”的指引,試探著買了張彩票,沒想到真的中了數目相當可觀的一筆:

隻要她報考隨便一所公立學校,再申請隻有公立學校才會有名額的助學貸款,同時省著些花,一半的彩票獲利和助學貸款加起來,就能幫她平穩度過高中時期,甚至都不用打工,可以用更多的時間專注學習。

雖然大學第一年隻能申請助學貸款無法獲得獎學金,但在獎學金下達的第二年到來後,剩下的一半彩票獲利、獎學金和助學貸款加起來,也足以支撐她碩博連讀了!

於是這名黑發少女毫不遲疑地把所謂的“霸道總裁式的愛情”看也不看地就甩在了身後,在高中誌願表上填了“H大附屬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