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燕飛塵怔立當場, 終於明白他的思路在哪裡出錯了:

他就不該和燕國的舊臣們一起,上那封請求和親聯姻的文書。

對施鶯鶯這樣冷靜得近乎殘酷的人而言,越是對她表露愛意, 就越有可能被劃入“過分情緒化不堪大用”的行列裡;哪怕賭上全部的幸運值,估計也隻能換來一個“留用察看”的結局,而並非傳統該有的“兩情相悅雙宿雙棲”。

燕飛塵並不笨。相反, 不管是在原劇情中, 還是在眼下已經跑偏得十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劇情裡,他都展現出了過人的才華:

在原劇情裡, 厲無殤篡權後他以身殉國,直到下葬都沒暴露身份;在現在的時間線上, 孤立無援的他能帶著人心浮躁的臣民, 麵對施鶯鶯的大軍壓境堅持了足足三年。

不管哪一條,都能說明這是大燕皇室裡少有的聰明人之一。

他隻是運氣不好, 從沒遇到過施鶯鶯這麼棘手的人而已。

一旦反應過來之後,燕飛塵便穩穩地接住了謝北辰的挑釁, 甚至還遊刃有餘地對他冷笑了一下:

“可是你已經沒有用了。永平長公主……不對, 現在應該叫燕王了,她從來不會注意沒有用的人。”

“謝北辰,你敢不敢去她麵前問一問, 她還記不記得你的名字?”

謝北辰果然微妙地沉默了一瞬:

彆說, 就算是他,也不知道施鶯鶯接下來要做什麼, 在她接下來的計劃中,還有沒有自己的存在。如果沒有,以施鶯鶯的一貫作風來看,保不準現在就要把“謝北辰”這個人還原成“曾經的一號盟友”。

——他可太了解施鶯鶯了!

燕飛塵畢竟和謝北辰做了這麼多年的塑料兄弟, 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痛處,便循循善誘道:

“不如我們聯手如何?”

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的交談從來不需要費太多口舌,飛燕合德的前例還在那裡擺著呢,眼下隻是顛倒了個性彆而已。

即便大燕國的人可能會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彆扭,但是在朝雲國的人眼裡,這根本就不是事,甚至可能還沒有今天的白菜蘿卜漲了三文錢來得嚴重:

這就愈發看出能第一時間適應過來,並很好地調整了自己的心態的燕飛塵,是個厲害人物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謝北辰根本沒有接招的打算:

“不如何。”

趁著燕飛塵被他這乾脆利落的拒絕給弄得有些懵的時候,他飛速欺身上前,低聲笑道:“皇兄,你好像沒弄懂我的意思。”

“你求的是一世,可我隻求一時。”

“對太薄情的人而言,隻要能在‘一時’裡打動她,就比什麼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誓言都要真切,因為她根本不會對任何人許諾長長久久。一旦她這麼說了,不用多想,肯定是騙你的。”

燕飛塵難以置信道:“所以你就這麼知難而退了?半點爭取一下的勇氣也沒有?”

“我不用爭,因為我已、經、贏、了。”謝北辰將一字一句都拆碎了,在唇齒間吐露出來的時候,隻覺他是在心頭剖血、刀尖吻糖。

甚至這一點僅存的甜意,都因為血的芬芳與刀刃的鋒銳,而變得更加真切了;這份帶著痛楚的愉悅,卻又能讓他切切實實地打心眼裡滿足:

“她是個薄情的人沒錯,但隻要我在某一刻打動過她,那她就是個說話算話的重情義之人。”

“從此往後,哪怕她忘了我的名字,哪怕我是她的失去了所有利用價值的棄子,她也會信守那個承諾,不會讓我死的。隻要我不背叛她,她就會永遠站在我這一邊。”

謝北辰笑著扔下最後一句話,結束了這次短暫的交鋒:

“燕飛塵,皇姐,皇兄,請問你用什麼和我爭?你早就輸了!”

燕飛塵從來沒被謝北辰這樣挑釁過。

君臣父子,師生兄弟,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在大燕國根深蒂固多年,即使是燕飛塵,在這方麵做過的最出格的事情也無非是因為他想要恢複皇子身份掌權,和愛子心切、生怕他因為那個預言而夭折的大燕老皇帝吵過幾架而已。

再加上他之前是真的一心想和謝北辰搞好關係,謝北辰對他雖然冷淡,但也從來沒冒犯過燕飛塵的權威,以至於燕飛塵的示好被謝北辰打回來,還附贈了一份實打實的挑釁之後,他整個人都活像被從尾巴尖到頭頂逆著毛摸了一遍的貓似的,炸開了,怒道:

“謝北辰——”

結果燕飛塵話音未落,就聽見謝北辰用同樣包含著驚訝、無奈、憤怒、失望等各式複雜情緒的聲音,同樣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燕飛塵,你欺人太甚!”

就在這當口,耳尖的燕飛塵突然聽到了從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的一道“吱呀”聲:

那是年久失修的窗軸活動的時候發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