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金(2 / 2)

在劈頭蓋臉砸下來的豆大的雨點裡,第二道天雷也宛如長了眼睛似的劈了下來,半點旁人都沒有傷到,直直衝著渾身都是金銀絲線的二皇子去了!

這兩道天雷的威勢實在太大,以至於一時間都沒人敢說話,最後還是朝雲國陣營裡的周明德越眾而出,提醒了一下隨侍在旁記錄帝王言行的史官:

“繼續寫。”

“好、好的……”兩個大活人就這樣在麵前被活生生地劈死了,就算史官膽子再大,他的手也在發抖:

“先帝失德……故天降神雷懲之。”

殷紅的鮮血從焦黑得已經看不出人形的屍身下汩汩流出,可在大雨的衝刷下,很快就淡得連顏色都看不出來了。

起初隻是一個人驚詫之下,無意識地脫口而出了這個詞而已;但有赫赫天雷威勢當麵,又有施鶯鶯廣施恩義在前,一人發聲,數息間便有十人百人應和,以至於不消數刻鐘,山呼海嘯般的聲浪便回響在了原來的大燕國都城上空:

“天命在此,天命在此!”

九天之上風雷席卷,自燕王規格的車輦上,從高處放眼望去,便能見到滿目蔥蘢濃鬱得幾乎都要滴下水來的綠意。

風雨瀟瀟,車馬蕭蕭。

年輕的燕王攏著衣袖微微一笑,果然是真正天意所歸的人,才能有的處變不驚的好風度。

不日後,欽天監擇吉日,請燕王登基。

朝雲老皇帝這輩子做的最聰明的事情,就是提前寫好了禪位詔書。

他終於明白了過來,自己的這位嫡長女不是好對付的人物,與其冒著天大的風險留存下這點權力,還不如提前寫好禪位詔書對她示好,還能頂著太上皇的名號去行宮頤養天年呢。

結果他的構想有多美好,真正動起手來的施鶯鶯就有多殘酷,連全屍都不給他留。

不僅如此,施鶯鶯還要借著這件事大做文章,真是把每個人的利用價值都發揮到了極點,連死人都不放過:

為什麼天雷要專門擊中先帝和前二皇子,讓他們死無全屍?肯定因為他們這些年來的行為有不妥當的地方,那她身為繼任者,自然要撥亂反正,推行新法。

於是在施鶯鶯繼位的那一年,數條新法被自上而下地推行了下去,並且還針對一江之隔的這兩個地方的不同風土人情,各自量身製定了不同傾向的細則:

對原本的朝雲國而言,應繼續推行科舉改革,選拔實乾人才;對曾經的燕王封地而言,則要繼續推行新作物的種植,同時將女軍、女學的各項新法繼續堅持下去。

而且不管是哪一邊,都要著力提高醫者的地位。

“辛苦你了。”施鶯鶯在頒布新法的明黃絹帛上用了印,便宣告了今日的結束。她偏了下頭,對跟在她身後的燕飛塵道:

“你跟隨我跋涉勞苦多年,容色都清減了不少,等撿個好日子,你便回江對岸去,做新一任的燕王殿下吧。”

燕飛塵神色一動,握住了施鶯鶯的手,剛想說“讓謝北辰去吧我隻想在這裡陪著你”,就聽見後謝北辰十分做作,十分故意地,在施鶯鶯背後用力咳嗽了一聲。

不愧是血脈相連的兩位大燕皇子,哪怕燕飛塵和謝北辰之間的情誼已經脆弱得隨時都會“彩雲易散琉璃脆”了,他們也能在短暫的一個眼神交換和動作之間得知對方的意思:

我知道你要乾什麼。明人不說暗話,兄弟,你要是真的把我給丟出去收拾爛攤子,我就能當場化身水鬼把你也拖下去,咱們一個也彆想跑,統統回大燕出局。

於是燕飛塵都到了嘴邊的話立刻換了個樣子:

“再過些日子,收到了鶯鶯登基消息的周邊小國,就該來進貢了。”

係統也在這個時候給施鶯鶯送來了最靠譜的第一手材料:

“占婆國、吐火羅、大理、精絕,夜郎等國不足為懼,隻有月氏國是個麻煩。”

“月氏國盛產香料和美人,曆代都通過往朝雲和大燕兩個大國的宮中各自進獻美人的方式,是個能橫跨兩大國的牆頭卻永遠不會翻車的神奇國家。”

“現在唯一能與朝雲國抗衡的大燕國已經變成了燕王封地,剩下的小國定然會紛紛來投,隻要再搞定一個月氏國,就能天下太平了!”

“我知道。”

施鶯鶯挽起袖子,又往博山爐裡斟酌著加了小半勺鵝梨帳中香,清甜馥鬱的香氣便愈發濃鬱,一縷若有若無的香煙在空氣中悠悠氤氳開來了:

“要不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著手改善醫師的待遇?”

除去她是真心為冤死在朝雲老皇帝手下的人感到惋惜,想要給這些人討個公道外,也不排除“醫師”這個職業的特殊性:

香料和醫學,在某種程度上是息息相關的,《新纂香譜》裡便專門有一節“香藥”,青桂、雞骨香、沉香等許多香料,也都可以入藥。

並且月氏國更特殊的地方在這裡:

《瑞應圖》載,天漢二年,月氏國進神香,狀若燕卵。後長安中大疫,宮人得疾眾,使者請燒一枚以辟疫氣,帝然之。宮中病者差,長安百裡內聞其香,積九月不歇。

一個能拿得出治病奇香的國家,能拒絕得了提高醫師待遇的新法嗎?

必然不能。

也果然如施鶯鶯所料,一年後,月氏國派來的使臣,帶著一批上好的香料和他們的小皇子,跋山涉水地抵達了朝雲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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