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謝北辰死後, 係統身為離施鶯鶯最近的生物,恨不得天天都裝作自己是個無知無覺的死物,就更不用說朝雲國後宮裡的人了。

然而和他們想象中的, 施鶯鶯會傷心欲絕、勃然大怒、甚至哪怕最輕微的情緒低落和消沉的反應也沒有:

在謝北辰慨然赴死的第二天, 直屬於朝雲女帝的禦林軍就儘數出動,越江而去, 對著賊心不死的大燕舊部發動了總攻。

她終於展現出了身為一個賢明君主的另一麵, 親自披甲上陣,所過之處,無人不戰戰兢兢幾欲先走;可也正是施鶯鶯重申的軍紀,和她這些年來的苦心經營, 留住了這些人奔走的腳步:

“我等隻為清剿大燕餘孽而來。”

“與大燕餘孽無勾結者, 緊閉門窗, 待我等離去後即可;如有勾連,將其藏身處供出, 可免一死;如有包庇、刻意隱瞞、知情不報者, 罪加一等,株連九族。”

據後來的老人們回憶起那一年來,朝雲國對岸的大燕封地,呈現出一種十分割裂的景象:

施鶯鶯來得太快了,以至於這幫存心搞事的舊臣甚至都沒來得及逃出昔日的都城, 正好被她來了個甕中捉鱉。

城外耕作照舊,城內殺聲震天, 從城內流出來的亂臣賊子的血,幾乎都要將護城河染紅。

此後又過去了許多年,自遠洋船隊帶回了超高效率的紡紗機和織布機,隻要利用水力就能一個人做以往的十幾個人的工作量, 一時間,就連在陋習未除的大燕封地,女人能創造出的價值也比男人要高上太多了:

誰讓紡紗織布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是被關在家裡的女人才能做的呢?

施鶯鶯正好借著這股東風,在大燕封地推行了最後一道新法:

開女戶,廢妾製,□□樓。

從此之後,原本的大燕國終於成為了全國的農業中心,但沒有兵權;而一江之隔的朝雲舊國則借助著大燕封地的產物著手發展商業,成為了經濟和政治重地。

海上與陸上兩條絲路終年貿易往來絡繹不絕,甚至因為施鶯鶯有意發展過植樹之業,以至於當她準備禪位的時候,從月氏國千裡迢迢趕來的人,再也沒有以往的風塵仆仆、憔悴不堪言的神色了。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係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眾所周知,當施鶯鶯處於常年安穩的狀態下的時候,她就隨時都有可能搞事;但在她沒有真正搞事之前,她看上去又是個無害而溫柔的人。

於是係統乾脆把這種現象命名為“量子疊加狀態的施鶯鶯”,並打算在施鶯鶯搞事之前,抓緊時間把她傳送去下一個世界,讓一切不確定的量子因素在這裡都坍塌成可確定因素:

“準備傳送到下一個世界。”

施鶯鶯柔聲道:“且等一下,我找一樣東西。”

係統打了個寒顫:“不,住口,不準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她的聲音是那麼的甜蜜而柔軟,再加上施鶯鶯有著能令日月的光輝都為之黯淡、哪怕歲月也不會令其失色半分的美貌,這樣的姿態放在隨便一位女子身上,都足以令人心軟,可放在施鶯鶯的身上,便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而施鶯鶯也果然沒有辜負係統的不祥的預感,她從牆上摘下了金錯刀。

這把刀自多少年前,還是朝雲長公主的她從大燕國平安歸來、有了謝北辰護衛在身邊之後,便再也沒有出鞘過了,直到今天,經年未改顏色的貴重而鋒銳的寒芒,在她手中傾瀉出一縷光輝。

係統突然覺得不妙:“你——”

係統沒能把話說完。

因為下一秒,它的眼前便閃過了一抹飛起的血花,那把陪了施鶯鶯多年的金錯刀,終於沒入了它的主人的胸口。

在這痛徹心扉、冷徹骨髓的冰冷與痛楚中,施鶯鶯宛如念著情人的名字一般,將那個她多年來都再也沒有提起的名字,在齒間輾轉碾碎,吐露了出來:

“謝、北、辰。”

係統驚得當場來了個死機,幸好它在死機之前,還記得把施鶯鶯給傳送去下一個世界:

“你們一個兩個的全都是瘋子!”

它崩潰的聲音還未完全落定,頭戴九龍冠,身穿山河社稷紋理錦袍的身影,便驟然從室內消失了,隻有留在桌上的那一道禪位的聖旨,能證明她來過。

隻是這道聖旨的邊緣,終究還是留下了一點揮之不去的暗紅色的血跡,與那朵被夾在書本裡枯萎多年的花朵,有著如出一轍的顏色。

身為最了解施鶯鶯的生物之一,係統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普通的殉情,或者說,施鶯鶯這輩子都不可能與這種“為愛癡狂”的設定掛上半點鉤。

——換世界之後,不管是係統還是施鶯鶯,都會被來一次記憶清洗,可是她不想忘記謝北辰。

而且謝北辰展現出來的縝密的邏輯和過分冷靜的謀劃,也足以證明,愛情這種本應令人軟弱的東西,沒有乾擾到他半分。

這樣一位冷靜而聰慧、卻畢生都跟隨在她的身邊也毫無所求的人,終於在死前吐露了心聲,那麼施鶯鶯自然會做出回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