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替身(2 / 2)

此成見根深蒂固不可扭轉,且隨著宋慕星的外表越來越往施鶯鶯靠齊而與日俱增。蕭暮雨一直以為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原來這不是“夫妻相”,是“替死鬼”。

原來所有的投資和支出,所有的相似和默許,都在這裡等著,等著隨時隨地把宋慕星作為擋箭牌送上黃泉。

如此一來,蕭暮雨頓時鬆了口氣,心想,那就好,就算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死的也不是鶯鶯。

可她剛這麼想完,就被自己心中這種幾乎算得上是冷血的想法給駭住了:

我怎麼可以這麼想?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啊!宋慕星和我再怎麼關係尷尬,可畢竟也是有過交情的同事;就算他之前曾為左琳辦過事兒,可鶯鶯都不跟他計較了,我還在這裡芥蒂什麼?

在這極為混亂的當口,蕭暮雨自從跟隨在施鶯鶯身邊起,便小有所成的麵不改色的本領終於煙消雲散。她糾結又痛苦的內心爭鬥忠實地反映在了她的表情上,因失血過多而頭暈目眩的宋慕星都險些被她逗笑了:

“彆想太多了,少給我添亂……我是心甘情願的。”

他說完這話後,隻覺自己的眼皮上就像是墜了千斤的重物似的,再也難以維持睜著的狀態,隻能任由黑暗一點點攀援上他的視野,車外的一切事物,都在打著旋兒地遠去了:

滿臉焦急驚慌的醫護人員們從高聲鳴笛的救護車上一躍而下,將他轉移到擔架上;路邊被封鎖現場給乾擾得無法前行的人正在或探頭探腦想一睹真相,或破口大罵抱怨他們無故占路不放行;蕭暮雨正在竭儘所能地聯係著所有能聯係得上的部門,看看今天這樁失敗的刺殺是要爆出來,還是要壓下去。

在這一片混亂、人人都忙得腳不沾地的危急時刻,宋慕星倒成了全場最心無掛礙的人了。

他逐漸失神的雙眼凝視著救護車的內部車頂,心想,多奇怪啊,在這命懸一線的混亂關頭,我竟然還是隻想著施鶯鶯。

在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宋慕星的思緒卻分外澄明,甚至能完美地還原出半年多前,發生在施鶯鶯和他之間的那一場再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的秘密談話。

施鶯鶯依然穿著一身都快成了她的標誌性衣物的手工西裝三件套,隻不過她身上的衣物,在市麵上甚至找不到成衣牌子,均由專門為英國皇室量體裁衣的多年老裁縫為她定製而成。

雖然大家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可宋慕星總覺得,如果是施鶯鶯這樣的人,那麼不管多麼昂貴的衣物,在她說一不二的上位者氣場下,就隻能淪為連戰甲都不算的陪襯:

“我這裡有個很危險的任務要交給你。你理應知曉這其中蘊藏的巨大風險,而我也會開出相對應的價格。”

她慢條斯理地交叉起十指,白玉也似的手便支出個好看的弧度:

“不過事先說明,這可不是我小心眼記仇,要送你去死。”

宋慕星看向她的手,心想,誰能想到正是這雙手……這雙看起來半點殺傷力都沒有的、隻適合被人握在掌心好好疼愛的手,已然在娛樂圈掀起一場幾乎將所有領域都卷入其中的風暴。

她要是想報複什麼人的話,甚至都不用她開口,就會有無數人來痛打落水狗,又怎麼用得上她本人親自下場呢?

“我這次動了太多人的蛋糕,一不小心,就會重蹈覆轍,無數殉道的前輩們用生命走過的路,我不想走第二遍,但必須走第二遍。”施鶯鶯含笑看向宋慕星的雙眼,繼續道:

“隻有以退為進,才能釣出冰層下潛藏著的,最大的魚。”

“如果你願意替我擋這一劫,那麼我保證,將竭儘所能地挽救你的生命;隻要你撐過這一關,我就把我名下產業的一半都分給你,足以保你餘生躺在金山銀山上,哪怕花天酒地一輩子,也不必操心半分錢財的問題。”

“就算你撐不過去,救治失敗,我也會將這份許諾依樣兌現,贈予你的家人,讓他們餘生富足,晚年順遂,永遠不必再為生活操心。”

宋慕星簡單地算了筆賬,悲哀地發現,施鶯鶯這個承諾真是殘酷又寬厚,尤其是在他的母親確診了良性腫瘤後,這可真是天降的一根帶著毒的救命稻草:

即便身為施鶯鶯的助理,每個月不算品牌福利,稅後也有好幾萬到賬,十分可觀;可他身上還背著近百萬的車貸房貸,一旦父母中有一人確診大病,還是治療困難的那種,自己的這點收入與支出相比,便很是杯水車薪。

他思索良久後,終於答應了施鶯鶯開出的條件,於是他便逐漸淡出了眾人的視野,在這半年的時間裡,一點一點地,把自己改扮成了施鶯鶯的模樣。

宋慕星逐漸合上眼,心想,這筆交易,我絕不會虧。如果我活著,便能餘生富足;如果我死了,便能造福家人,而且終施鶯鶯一生,都要記得,曾有我這樣的人,心甘情願為她而死!

——然而宋慕星的後半截計劃注定要落空了。

在結束了長達一天一夜的搶救後,宋慕星終於被推出了手術室,送入重症監護病房。

他的臉上還帶著氧氣麵罩,再加上他自己本來就有點小近視,所以看東西看得不是很清楚;重症監護室更是大門緊閉,不允許無關人員隨意出入,即便是家屬也不行。

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明顯感受到門外正有人盯著自己。

那道目光實在太有穿透力了,宋慕星沒多久就被盯得汗毛倒豎,冷汗涔涔:

哪怕之前他坐在咖啡廳裡,提前就知道自己幾個小時後就要替施鶯鶯挨上一槍的時候,都沒這麼坐立不安、戰戰兢兢過。

正在宋慕星心中七上八下地猜測這人的真實身份的時候,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被蕭暮雨戲稱過“狗子的呼喚”的聲音,便在病房外響起了,對病房中的他開口道:

“你不會死,我將儘一切代價治好你。哪怕動用我現在賬麵上一切的流動資金,兌現我所有讓彆人欠過的人情,我也得把你從死神手裡搶回來。”

這番話結束後,謝北辰又保持了很久很久的沉默,久到宋慕星都習慣了他那幾乎能凝成實體殺人的目光,安然入睡了,他才冷聲開口,聲音低到再無第二個人能聽見,但蘊藏在其中的殺意則更為真實、更為駭人:

“我走過的路,絕對不允許再有人走第二次。”

“尤其像你這種……完全從我的數據裡拷貝出來的失敗複製品,更是不行。”

正在宋慕星被槍擊一案震驚全國之時,雲南最邊遠的、甚至在地圖上都無法標繪出來的小村子裡,悄悄地入住了一位“黑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