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夫綱難振?(1 / 2)

“什麼是問心劫”林啾問道。

魏涼思忖片刻, 從乾坤袋中扒拉出幾本冊子。

他道“我從未渡過什麼劫, 隻知大概。”

林啾此刻緊張得很,她能感覺到周身靈氣以及自己的神魂,正以一種很奇異的方式在與元嬰共振。

魏涼快速翻動手上的冊子, 從中挑出一些有用的段落,說給林啾聽。

孕育後代, 乃是陰陽相合,無中生有。

結嬰類似,隻不過是天地靈氣與人相感, 由無知無覺的金丹,孕化出與元嬰主人神魂相通的靈性嬰體。

此刻,便是將靈氣灌注金丹,以神魂塑造嬰魂。等到嬰成,便能借助元嬰, 讓神魂直接與天地靈氣相通, 從此能夠施展禦劍、以靈氣化實形等神通。

想要結嬰, 便要先渡問心劫。

劫起時,神魂便會進入化境, 對於渡劫者而言,化境中,亦是真實的人生。

渡劫者需要再一次直麵此生中最為在意的人與事,一切情景重現。唯有自始至終堅信自己問心無愧,方能成功渡劫。

林啾覺得這個倒是簡單,她雖然不是什麼好人, 但也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之事。

最在意的人與事

她的心臟微微一揪。

便是前世死前那一幕了。

是否問心無愧自然是問心無愧她沒拉著他們一起死,已經算是仁至義儘

“魏涼,”林啾神色略有些恍惚,“劫境之中,身上有修為麼”

他略一回憶,刷刷翻回幾頁之前,道“除心性之外,其餘皆與幻劫之中的事件發生時,一般無二。”

也就是說,若是回到前世那一幕,她不是結丹修士,依舊是個柔柔弱弱、身染絕症的女人。

她的目光有些空“柳清音也沒有修為,對不對。”

魏涼道“雖無記載,但她若是入你幻劫,便會化身為劫中之人,自然是沒有如今的修為。我亦然。”

她輕輕笑了下“那就好。你不用幫我,我自己可以解決。”

那是她心中最深的傷痕,到今日仍是血淋淋的。她無法將它展露在魏涼的麵前。

魏涼不置可否,繼續翻看手中的冊子。

半晌,他輕輕“唔”了一聲,道“入劫之後,你不是你。”

“嗯”

魏涼伸出一根修長的食指,點了點冊子上的字“渡劫者會以旁人的身份,直麵曾經的自己。旁觀者清,但凡心中對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生出質疑不滿,便不能算作問心無愧。”

林啾不禁眯了眯眼。

也就是說,入劫之後,自己也許會是前世那個生性懦弱、重男輕女的媽,是那個時常家暴、獨斷專行的爹,或者是那個極度自我中心的弟弟。

換了是她,站在父母或弟弟的角度,看著“林啾”在城裡買了新房,會對“林啾”心生質疑和不滿嗎

不會。

若她幻作一個父親,她必定不會酗酒好賭,用家暴來鞏固地位,以掩飾自己的無能和懶惰;

若她幻作一個母親,絕不會因為性彆不同而苛待自己的女兒,這其實是林母對自己性彆的自卑,而林啾,從來不會因為自己是女孩而自卑;

若她幻作弟弟她根本無法想象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天天隻知道躺著混吃混喝,得活成什麼爛泥樣就這,還有臉怪彆人不多扶自己幾把扶個幾把

林啾冷漠地笑了笑,心道,就算柳清音跳進來,她也翻不起什麼浪。

她甚至都能想象出柳清音那種人,會怎樣擺出一副慷他人之慨的嘴臉,責備林啾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在林啾眼中,這種人與跳梁小醜無異,根本不可能撼動她半點心防。

她心中大定,唇角浮起了釋然的笑容“魏涼,渡劫之後,我願意和你說一說我的曾經,還有我的小秘密。”

他微微皺了下眉。

“所以你不用幫我,在這裡等我。”她輕輕拉住了他的手,望了他片刻,身體前傾,在他唇角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魏涼,我”她的神情忽然凝固了,眼睛裡失去神采。

真的有點喜歡你了。

他攬住她,慢慢將她放平,替她闔上眼睛。

盯著她的睡顏看了片刻,他輕笑出聲“剛成親便軟了耳朵的話,他日夫綱難振。夫人,恕難從命了。”

他的額心沁出一縷至為通秀的冰雪,隱約是花燈那日交到她手中的冰棱模樣。

這縷冰雪落在她的額心,緩緩滲下

林啾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頭痛得就要炸裂了。

“嘶”一抬手,便摸到額上鼓起一個大腫包,一碰,鑽心地疼。

頭頂橫著一道木梁。屋頂構造很簡單,木條搭得乾脆利落。

她思索片刻,竟記不起何時住過這麼一間屋子。

她轉了下視線,恰好看見一個身穿白袍,頭頂雙髻的姑娘氣衝衝地闖了進來。

林啾不禁一怔怎麼是古裝

還沒回過神,便見這個姑娘撲到木床前,“啪”一掌拍在床邊上,把林啾震得抖了三抖。

不對啊,這是有內力的啊林啾大吃一驚。

“烏季柳師姐都在思過嶺跪了三天三夜了,你還好意思在這裡裝死還不給我起來,到刑堂給柳師姐求情去”

烏季烏季是誰柳師姐這又是誰不會是柳清音吧

這,這特麼不會是柳清音的問心劫吧

林啾真情實感地震驚了。

“彆以為你爹烏孟俠有什麼了不起”這個姑娘再一次把木床拍得灰塵四溢,重重哼道,“不過是守個要塞罷了,有什麼厲害的,魔族都幾千年不敢進犯仙域了,你還以為你爹是什麼重要人物嗎”

“啊”林啾不禁感慨緣份這東西真的很神奇。

所以,自己的劫身,烏季,是烏孟俠前輩的女兒嗎

憶起烏氏地下陵中的不滅英魂,林啾心頭一熱,兩行眼淚湧上腦門,燙燙地滴落下來。

“哭哭你這母老虎,裝什麼柔弱”小姑娘氣得跳腳,“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害死柳師姐”

林啾摸了摸額頭的大腫包,又聽到柳清音被罰跪,心中大約便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於是她擦掉眼淚,慢悠悠地說道“誰叫她推我。”

“你還有理啦”小姑娘氣得柳眉倒豎,“分明是你使詐假裝認輸,等到柳師姐來扶你時忽然出手偷襲要不是柳師姐反應快把你推下去的話,她豈不就輸給你這個無賴了你怎麼就不會替彆人想一想就算你今年輸了那又怎麼樣,下次再考不就行了遲幾年進內門你能死不成可是柳師姐她呢她若輸了,會被那個無良父親送去做爐鼎的呀”

喲,爐鼎

“她爹無良怪我咯她修為不精輸給我怪我咯”林啾依舊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語調,慢悠悠道,“或者你想說刑堂處事不公”

小姑娘怒道“哼,必定你借著烏氏先祖的英雄事跡給刑堂施壓難怪柳師姐一個勁兒讓我們都不要替她求情,什麼苦水都往她自己肚子裡吞你這種人,真是愧對自己的姓氏”

“嗤。”林啾揉著腦袋坐起來,道,“修行治不好歪屁股,彆在這瞎耽擱了,回家治病去吧。順便眼睛也治治。”

刑堂會循私也就這些腦子沒跟上個子的傻子能被柳清音忽悠。

“你”

小姑娘還想罵人,被林啾悠悠哉哉打斷了“有正事就說,沒有那慢走不送。”

小姑娘氣得俏臉通紅,半晌,恨恨道“劍君說,此次選入內門的弟子中,將挑出一人,做他的親傳七弟子。你與柳師姐的比試出了意外,結果作廢,待你傷好再重新比試,劍君會親自裁決”

“啊”林啾恍然。

敢情柳清音結嬰之前,心中最在意的便是這件事了。

劍之嬌這本書,一開篇柳清音便已是大劍仙,元嬰之下這種低端局根本提都沒提過。原來這便是柳清音當初入門前的過往。

這一次比試的結果不必說,柳清音自然是戰勝了烏季,進入內門,一躍成為劍君的第七弟子。

原來,柳清音也有過差點做了爐鼎的黑曆史啊

林啾心中一點都不同情,隻覺好笑。

如果這便是柳清音結嬰時渡的問心劫的話,就憑她那手自欺欺人的好本事,必定是“問心無愧”的。

所以她對烏季做過什麼呢

林啾下了木床,雙腳往黑布鞋中一套什麼東西在硌腳

拎起鞋子一抖,居然抖出一綹黑油油的秀發。

林啾“”

猜都不用猜,肯定是柳清音的

看來烏、柳二人相當不對付啊,在林啾看來,這種小女孩之間的心思算計,無異於菜雞互啄。

林啾扔了那頭發,揉著腦袋往外走。

要是早知道柳清音這麼大方,居然邀請自己到她“家”裡玩的話,林啾一點也不介意帶上魏涼過來旅遊。

此刻林啾的心情非常好,倒是有幾分感激柳清音。那些過往自己雖然絲毫不懼,但那道傷口實在過於血肉模糊,若是能選擇,林啾永遠都不願意重新撕開它。

柳清音,可真是個好人啊

思過嶺下,一道雪白的身影跪得筆直。

柳清音恍然回神時,一口老血差點兒沒直直噴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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