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裝窮 青端 16107 字 6個月前

第24章

童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灼熱的陽光從窗簾縫隙中擠進來,灑在眼皮上,他迷迷瞪瞪睜開眼,被陽光晃到,咕咕噥噥:“老童你怎麼又拉我窗簾……”

嘀咕完了,眼前漸次清晰,瞅見是個陌生房間,他一個激靈坐起來。

搭在身上的薄毯滑落下去,童淮迷茫地左右看了看。

這個房間的空間不是很大,床、簡易書架、書桌和衣櫥占了大半空間,但因為收拾得整整齊齊,也不顯得逼仄擁擠。

身下的床不算軟,但也不硌人,被子和床單都是冷淡的北歐灰,有股熟悉的好聞氣息。床邊是書桌,上麵堆疊著幾摞書和試卷、練習冊,對麵的屋門上有個鏢靶。

和童淮亂糟糟的狗窩不一樣,這是個井然有序的房間。

就是生活氣息不濃。

童淮腦袋有點疼,眨了眨眼,隱隱約約想起了昨晚的事。

他喝到一半就醉了,然後薛庭送他回來,之後的事都記不清了。

所以這是薛庭的房間?

童淮很有領地意識,房間隻讓童敬遠、爺爺奶奶和俞問進,進去前還得打招呼,得不到允許也禁止入內。就連照顧了他幾年的陳阿姨,也隻能一周去打掃清潔一次。

雖然說不上來,但童淮有種小動物般敏銳的直覺——薛庭和他一樣,也是個很注重私人領域的人,不會允許其他人隨意進入自己的房間。

誒嘿。

他坐在床邊,腦子還不太清醒,晃了晃腳,有點說不上的樂,低頭看地上有雙拖鞋,穿上了滿屋子轉悠著打量。

薛庭開門時,正好撞見溜達到門邊的童淮:“醒了?”

童淮老實回答:“醒了。”

薛庭指了指隔壁:“去洗漱,牙膏牙刷毛巾準備好了,然後下來吃飯。”

“哦。”

童淮迷糊時就很聽話,往門外走,薛庭卻沒側身讓。

他過不去,疑惑地抬起眼。

和薛庭狹長幽邃的眼睛不同,童淮的眼型和他母親相似,眥角稍圓,弧度柔潤,從這個角度看人,總帶著點懵懂無辜。

……看著就很軟很好欺負。

薛庭心裡像被羽毛尖尖輕輕搔刮了下,忍不住想欺負他。

他伸出手,將童淮稍長的劉海掀起來,往頭頂按了按:“不嫌擋眼?”

然後折身下樓。

童淮奇怪地瞅了眼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沒發覺不對,走進隔壁浴室。

一照鏡子,就發現自己劉海被捋上去,彆了枚亮晶晶的粉色發卡。

童淮清醒了。

往一大老爺們頭發上彆這個?什麼毛病!

童淮把發卡一把扯下來,飛快洗漱完,氣勢洶洶地下樓,拿著證物要找嫌疑人興師問罪。

薛老爺子已經坐在飯桌前了,見童淮下來,投來關切的目光:“小童醒啦,喝了那

麼多酒,頭還疼不疼啊?”

童淮即將膨脹的小宇宙一秒縮回:“爺爺好。不怎麼疼了。”

薛庭端出最後一盤菜,聲音含著淡淡嘲諷:“爺爺,你誤會了,他喝得不多,就是菜。”

童淮薄怒:“白眼狼,我是給你擋酒!”

薛老爺子原本笑嗬嗬的,聽到這句,疑惑地看向孫子,用眼神詢問:你還需要人給你擋酒?

噓。

薛庭不著痕跡地朝老爺子使了個眼神,狀似真誠地道歉:“嗯,你不菜,你賊厲害。”

說是道歉,更像哄人。

不過童淮向來好哄。

得到安撫,他嘀嘀咕咕地坐下來,薛庭坐到他旁邊,把手邊的綠豆解酒湯推過去。

宿醉之後腦袋還疼著,童淮這回是真的乖下來了,安靜地埋頭喝湯。

薛老爺子眼角帶著笑紋,沒留神開口:“以前薛庭他爸爸也……”

剛起了個話頭,老爺子猛然收口。

童淮動作一頓,看向聽到爸爸兩個字後,臉色淡下來的薛庭。

他還是第一次見薛庭露出這種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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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庭像一汪湖水,湖底沉著堅冰,表麵浮著虛幻的平易近人,總是不動聲色又從容不迫的。

而此時,他的眉梢眼角含著隱隱的、掩飾不了的不快與抗拒,像是將底下那層堅冰浮了出來。

薛老爺子像是做錯了事,低聲叫:“小庭?”

“沒事,”不過半分鐘,薛庭又平靜下來,似乎方才臉上的波瀾隻是童淮眼花,瞥了眼童淮,“愣著乾什麼,要我喂你?”

童淮重新動起筷子,頗為食不知味。

他忽然意識到,薛庭不提父母,緣由可能比他想象的要複雜。

但是薛庭不會告訴他。

吃到一半,童淮重新活躍了飯桌上的氣氛。老爺子胃口沒年輕人好,仍陪著他們吃完,才背著手,去院子裡閒溜達。

老人家的身子骨到底比年輕人差,他腿腳到現在還沒好利索,依舊被薛庭禁著足,每天隻能在院子裡轉轉解悶。

童淮有暑假經驗,跟著收拾了下飯桌,看薛庭戴著手套洗完碗,這才從兜裡把那枚粉色發卡拿出來:“這是什麼?”

薛庭頭也沒抬,語氣淡定:“生日禮物。”

“啥?”

“感覺和你很搭。”薛庭洗完了,擦擦手,回頭一笑,眉眼間是毫不掩

飾的揶揄。

搭個屁。

童淮把發卡砸回他懷裡,決定看在昨晚的份上不跟他計較:“我回家了。”

薛庭擦完最後一個碗放下,停在廚房門口沒說話,看童淮即將越過自己,忽然伸了伸腿。

童淮猝不及防給他一絆,朝前傾去,慌忙中一把扒住薛庭領子,腰被托了托,整個人轉而倒到薛庭懷裡。

還沒來得及發怒,薛庭插在另一隻褲兜裡的手動了動,將裡麵的東西拿了出

來,遞到童淮眼前。

“不生氣了,嗯?”

低沉的嗓音落在耳邊,童淮下意識接過,定睛一看。

是他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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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不錯,離舞台近,兩張,連號。

薛庭抱著手,眼裡帶著絲不易察覺的笑,歪著頭看他。

童淮:“……”

實話不瞞您說。

其實我是VIP貴賓座。

……世事無常,人生離譜。

童淮欲言又止,心裡沉甸甸的,覺著自己像是托著薛庭那三輛被偷的自行車。

演唱會門票早幾個月就售空了,一票難求,找黃牛收肯定很貴,這兩張還是好位置。

薛庭肯定花了不少錢吧。

這要是俞問也就算了,是薛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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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童淮盯著門票不吭聲,薛庭從容的姿態一收,不太確定他是高興還是怎麼。

他略蹙了蹙眉,琢磨有哪兒不對。

前幾天他看到童淮發了演唱會倒計時動態,一副很想去現場的樣子,又點進童淮的朋友圈翻了翻,發現童淮發過很多條那個歌手的相關。

演唱會門票,對於小卷毛來說,應該太貴了點。

所以他才找朋友尋渠道買票的。

找的時候,薛庭順口提了句,是這邊認識的小朋友喜歡的。

對方卻誤解了他的意思,直接郵來兩張票。

還寫了明信片表示祝福:“薛哥您什麼人啊,追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祝您演唱會一過,成功抱得美人歸!”

“謝謝啊,”童淮勉強壓下滿腔的複雜情緒,打斷了薛庭的回想,“花了你不少錢吧。”

薛庭怕他有壓力,實話實話:“不多。”

甚至沒花錢,白送的。

童淮頓時又有點微妙的感動。

嗐,還說他要麵子呢,這不也犟著嘴不承認。

他琢磨了會兒,想著可以尋個機會等價回禮,思畢,把一張票塞到薛庭手裡,揣好另一張:“那明天我們一起去看演唱會吧。”

薛庭沒想過去看演唱會,聞言一怔。

轉念一想,票是他送的,他不去誰去?

俞問?

想起昨晚俞問的醉話,薛庭心頭浮上淡淡不爽,慢慢點了點頭。

“那我們明天下午早點

去,演唱會在隔壁市,得先坐車過去。”童淮笑起來,臉頰上有淺淺的酒窩,“謝了。”

“嗯。”

童淮跟老爺子打了聲招呼,提起裝好的生日禮物,滿載而歸回家。

回老屋坐下了,童淮趕緊把手機摸出來充電。

開機後屏幕一亮,跳出幾個未接電話,是童敬遠的。

看時間,大概是昨晚大夥兒喝酒時打來的,他手機調成靜音了,沒注意到。

雖然醒了

酒,但宿醉後的疲倦困頓還在,童淮懨懨地打了個嗬欠,先回了個電話,沒打通。

老童大概在工作。

童淮又點進微信,發現童敬遠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上麵幾條沒啥營養,不是問他在乾嘛,就是讓他少喝點,最後一條是淩晨兩點發來的,是個小視頻。

童淮納悶地點開。

視頻背景顯然是在某個辦公室裡,童敬遠穿著正裝,打著領帶,坐在辦公桌前。

嚴肅得像是隨時能上談判桌的童總突然雙手合十:“崽崽,爸爸錯了,明年就算公司破產,爸爸也要回來給你過生日。不要不理爸爸,好不好?”

童淮:“……”

童淮懵了幾秒,才想起自己昨天好像是發了句氣話,要童敬遠雙手合十拍小視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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