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長安 啟夫微安 8642 字 4個月前

王爺語塞,總不能說自己這是羞吧。憋了半晌,就冷冷一聲哼。

長安瞧他這樣隻覺得好笑。

原本長安是不想跟陸承禮一屋的。雖說她嫁給了陸承禮,卻沒打算跟陸承禮發生什麼。如今陸家沒人,陸承禮不懂道理,撇一邊去很容易被人欺負。念在這人救她一命的份上,長安勉強讓他跟她睡一屋。

不過即使是躺一塊,也是兩床被子。

周和以對此安排十分失望,但又不能說什麼。自覺被束縛的王爺就不明白,這小婦人明明就很嫌棄他,為何不遠遠地把他撇開?

長安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否則分分鐘甩了他走。

昏暗的屋裡,周和以抿著嘴,渾身上下隻著一條綢褲。褥子半掩在身上,濃密纖長的眼睫在下眼瞼暈出青黑一團,人懨懨的。不說話也不動,看著倒是丁點兒不傻了。晃眼瞧過去,倒像個十足個病弱的世家公子哥,自有一股矜貴之氣。

長安收拾妥當就坐在桌邊數著錢,偶爾瞥過去一眼。

聽說陸承禮跟陸老爺相依為命,二十多年都沒分開過。如今傻子這般消沉,怕不是在思念老父親吧?長安慢吞吞將銅錢竄起來,塞進懷裡。

周和以兀自悶了會兒,也坦然了。

人家一個姑娘家都不在意,他個大男人難不成還扭扭捏捏?不過上手扒衣服這種事,絕無第二回。

正好這會兒,小二拿了成衣來敲門。

長安下午來住店時,便使了銀錢叫小二跑腿,去成衣鋪子買三套成衣來。陸家燒光了,他們這身喜袍換下來,便沒旁的衣裳換洗。客棧的小二年紀小,人卻機靈。這會兒拿了三套實用的衣裳來敲門,又在外頭喊了聲。

衣裳擱門外,人就蹬蹬地跑了。

長安裝好銅錢,起身去開了門拿進屋。

三套成衣,一套女人的兩套男人的。因著急用,小二就在客棧附近的成衣鋪子隨意挑了幾件。好不好看在其次,合身最重要。還彆說小二眼力不錯,大小挺合身。

拿去淨房換好,轉出來,榻上的人已經閉上眼睛,似乎睡熟了。

長安愣了下,這人剛才還醒著,才這一會兒就睡熟了?

探了探他的額頭,高熱已經退下去。果然傻子都是百病不侵的,這麼高的燒說退就退。長安替他掖了被角,盯著人打量了一會兒便起身出去。

雖然目前很多情況她都不了解,但有些事情耽擱不得。陸老爺還在陸家院子裡躺著,陸承禮不能去替他收屍,兒媳婦怎麼也得替他安置好身後事。風光大葬是不可能了,能儘量體麵就好。長安掂量了下手下的銀錢,住店押了一百文,三套成衣兩百文,剩下的還得為三個人吃住考慮,估計這點銀子不夠。

問了小二棺材鋪的位置,長安又請小二多看顧屋裡的人,腳步聲才漸漸遠去。

她人一走,榻上睡熟的人扶著胸口慢慢坐起身。

後背的那點傷對於戰場上來去的人來說不算什麼事兒,周和以穿上長安放在榻邊的衣裳,艱難地下了榻。一開門,正好撞上給客人提水的小二。正好,如此也不必費心去外頭碰運氣。他於是向招了招手,把人叫了過來。

小二是不認識陸承禮的,自然也不知眼前這位俊雅的公子其實是個傻子。聽到周和以問他,他利落地就回了話。

小二便是再機靈,也不過一個小客棧的小夥計。三言兩語的,就被周和以套了話。

打發走小二,周和以便陷入沉默。

此處是大盛沒錯,卻並非他死之時的大盛。當今聖上還是他父皇,並非他殺儘兄弟的三哥周修遠。但……如今竟然是明德十五年?十六年前?

素來鎮定從容如周和以,此時也不免驚詫。

周和以端坐在窗邊的木椅之上,眉頭深鎖,整個人揮之不去一種不知今昔的恍惚之感。十六年前?那他如今如何?他的靈魂在這,十八歲的他身體裡的又會是誰?突如其來的諸多疑惑,讓周和以心中泛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靜。

屋外的光色漸漸暗淡,天色已晚。

他不知在窗邊端坐了多久,光透過紗窗映照著他半邊身子,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同樣的皮囊,不同的靈魂,讓陸承禮這俱皮囊的氣勢大變。哪怕周和以隻是姿勢隨意地坐著,旁人瞧了,是半點不敢造次的。

思來想去,必須得尋個法子,探一探京城的情況。

回過神來的周和以,動了動凍僵的手指,才覺出了寒冷。江南的冬日不似北方,十分濕冷,哪怕屋裡也不能比外頭暖和積分。這俱身子還傷著,如今最為首要的,是把傷養好。

斂下心神,周和以又回到榻上躺下了……

與此同時,長安正在跟棺材鋪挑選棺木。

這種事她也是頭一回,看鋪子裡成列的幾幅棺木的樣子都大差不差。不過聽掌櫃的說得頭頭是道,長安也仔細瞧了瞧,確實有些差彆。

長安並非小氣人,一兩二兩的銀子還是舍得的,她給陸老爺定了副最好的。

掌櫃的見她如此爽快,不僅替她抹了零頭,還吩咐鋪子乾活的夥計替她抗去陸家。那夥計年紀輕,十**歲的樣子。一見長安,登時就從頭紅到脖子根。實在是,他活了這麼大,從未見過生得這般標致的姑娘!!

那夥計一路上偷瞄長安,小心翼翼地搭話,愣是給她說了好些喪葬的忌諱。

說著話,很快就到了陸家。

陸家二房這會兒終於是來人了。陸家二叔帶著兒子親自上門,女眷沒露麵。長安帶著棺木回來,迎麵就撞進了陸家二房的長子陸承嗣眼裡。誠如周和以所說的,薑長安是天生一副花容月貌,便是再灰撲撲的衣裳也掩不去她的嬌美如花。

陸承嗣這一眼,就看呆了。

長安眉頭微微一皺,眼睛掃了過去。陸承嗣心頭一跳地低下頭,旁邊他的父親陸家二爺正在跟常鬆周旋,為著陸老大藏起來的銀錢。

身為陸老大同父異母的兄弟,但他運氣好,被嫡母記在名下,算是跟陸老大一起長大。陸老二心裡,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陸老大的精明能乾。所以哪怕陸家被一把火燒光,他也絕不相信陸老大沒給陸承禮留後路。

銀子這種東西最結實,可不會被大火燒成灰,常鬆手裡,定然是有的!

陸老二一雙腫眼泡盯緊了常鬆,厲聲嗬斥:“你這奴才!我大哥下葬不用銀子的?棺木,酒席哪樣不用銀子?你這麼藏著掖著不肯說,是不是欺負承禮是傻子,想獨吞?”

“二老爺,老奴實在不知啊!!”

常鬆跪在地上,不住地給陸老二磕頭,身後陸老爺的屍首已經被挪到一邊去。他身上哪有銀子,就算有,又怎會給他?“老奴也是昨夜得菩薩保佑才撿回一條命,彆的什麼都燒了!你如今就算逼迫,老奴也拿不出來啊!”

陸二爺大怒,抬腿就要踹:“胡說八道!我看你就是想私藏!!”

長安一見,衝過來就是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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