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1966年9月1日,午後

陽光依舊炙熱,不過,曾繼紅和奶奶還是換了粗布衣裳,特特用粗布包裹著頭發、白皙細膩的小手戴著副勞保手套,慢慢推著平板車出了洋樓前院,一路推著平板車到了徐彙區煤球廠裡排隊買煤球。

上海市區居民99%全靠煤球爐子做飯,煤球一直都是供不應求,煤廠門前排了老長老長的隊伍,年齡不一,但大部分是男同誌。

6月份之前,都是煤廠工人送貨上門,搬上搬下,堆放好了才回去,特彆儘職儘責。從6月份開始搞得破四舊什麼的開始,就得居民自己去煤廠排隊購買。開始時,也有上海女人怨聲載道的出聲;然,一頂頂高帽子扣下來,個個隻敢將怨氣向心底壓;曾繼紅隻能開導自個兒——‘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曾繼紅深深哀歎自個兒越混越亂,越活越差——在末世時,還能混個老大女人的角色;在農村時,還能混成嬌養的小村花;如今,乾這麼此臟活、累活。

曾繼紅心裡暗忖著:不成不成,這樣下去不成,一定得拿下三樓那個姓顧的,一瞧就是個可以乾活的,有一大把力氣,關鍵是一位轉業公-安,多有安全感啊!她小白花般地每日出現在他眼前,還時不時偷偷窺視他,就不信對她沒有印象,軍人不是特彆敏銳嘛!

排了大半日的隊才輪到曾繼紅,她與奶奶拉不動平板車,隻買了五十塊適合引火的炭煤,然後買了一百塊小煤和五十塊大煤。炭煤一分一塊(五角),小煤一分五(一塊五角),大煤二分五(一塊兩角五分),一共才花了三塊兩角五分。

渾身是黑的煤廠工人負責清點搬運到曾繼紅平板車上,開始時曾繼紅是與奶奶一人一邊的推著平板車,可是力不均勻,平板車推的不平穩,曾繼紅讓奶奶到最後推,自己上前麵拉著,當牛一般使,瞧著旁人拉得十分輕鬆,可自己為什麼就這樣難呢?自己這身子還年輕,又自小練芭蕾舞,柔韌度好,還有異能加持在上,練著練著就會練出來力量,更何況自我恢複能力強,再苦再累,身子再痛,次日就如同‘水過無痕’般消失。

而奶奶可是老胳膊老腿的,萬一一扭一捌的,就不大好了。唉,真重啊!這日子沒法子過了。為什麼沒人乾好人好事呢?為什麼沒人學雷鋒精神呢?曾繼紅邊吐槽邊慢慢拉著前進。

“奶奶,咱挨邊兒,歇一歇吧。累死了。”曾繼紅受不了啊,真沉啊!這樣白日清天的,人來人往的,又不能收入空間帶回家去,生活是有痕跡的,不能太過分,不然會有群眾檢-舉什麼的?該拉她出去燒掉,也算是破四舊了。如今可是不能有信仰,不對,是隻能信仰偉人,不能信上帝或是老天爺。

什麼寺院什麼廟宇,燒的燒砸的砸。說真話心,如果不是她多活了上百年,如果不是她知道曆史,她也覺得燒一燒砸一砸滿痛快淋漓的。可惜理智束縛了她的手腳。

“妞妞,要不奶奶來拉吧?”曾奶奶滿臉的心疼,唉,之前天佑在時,哪會覺得這是粗活呢,天佑走了,老頭子走不動了,就剩下妞妞了,妞妞哪吃過這種苦啊?!家裡到底少了個男人。

“彆,奶奶,我累些沒事。你不能累著,爺爺還得你伺候著呢。”萬一兩個老的,都倒下了,那她不累死了。爺爺的情況,一時半會兒不能痊愈,一痊愈就會遭人眼兒,就會一擁而上要打倒他。

正在這時,一個身高腿長身形挺拔的男公-安騎著英國鳳頭自行車從她歇腳的平板車邊上拉風地掠過,帥氣瀟灑極了!

白色製服上衣,藍色製服褲子,白色的大簷帽,是他,一定是他,曾繼紅閉上那雙黑白分明地迷人大眼睛,大聲喊著:“顧東辰……”萬一喊錯了人,那也沒事了,大不了沒人理會啦。失麵子什麼的,與她這種活了幾世的老妖婆而言,那是小意思!

懶是她的靈魂深處的病症。

躲懶是她的加持技能之一。

騎著自行車的顧東辰仿佛聽見有少女在喊他,握緊車刹,車子猛得一頓,停了,長腿踏著地麵,四顧一望,沒瞧出什麼花兒來?正訝異時。

曾繼紅見是顧東辰,立馬來了精神,他回頭四顧掃視,並不顧淑女風度,跳起身來,揮著手,大聲叫:“顧東辰,這裡……這裡。”這是天意啊,需要他時,他便如同天神般的出現。

顧東辰瞧見曾繼紅周身包裹在粗布衣裳裡,隻露出那白皙精致的小臉蛋,可此時那小臉蛋兒似成了黑貓般,他麵上不顯,內心萌翻了!真可愛!

他不由自主轉過自行車車頭,一會兒便騎回了曾繼紅身邊,瞧見了那堆大半煤球的平板車,先向一旁的曾奶奶問好:“曾奶奶好!曾妹妹好!需要我幫忙嗎?”本就想尋個機會,與曾妹妹認識認識,打破僵局!走進對方的生活,瞧!機會來了!家裡長輩□□叨著他該娶媳婦了呢。這不,看中的少女就送上來了。隻是小了些,身子單薄了些,不過上海姑娘大多如此,養得嬌了些,不像北方的,不過他還瞧不上北方的姑娘呢,高頭大馬的,他從小就喜歡萌萌的小東西,像小貓像小兔子,見著了便想強著霸著拘著,好好的玩玩弄弄逗逗。可,軍官出生的顧東辰明白小姑娘不像小貓小兔子般捉到了就是自個兒的了。

曾繼紅沒有說話,也沒有臉紅,但還是知趣地低下了頭。本來她是想衝著顧東辰嫣然一笑的,可是此刻不像每日晨間那樣特特穿上了白衫白褲的,以求達到‘人要俏,一身孝’的效果!

顧東辰見花貓般羞怯低頭的曾繼紅,剛剛大喊大叫的勇氣哪裡去了啊?不過,不好點破,他彆過臉,咳了一聲忍住了笑。這少女比之大院裡的假小子、比之軍校裡的女學生、比之兵營裡的女兵們有趣多了,好比他少年時養過的那隻貓咪,想似乖巧無害,可會撒嬌啊!輕輕一聲叫喚,令人心甘情願的為之付出!

粗布衣裳也難掩曾奶奶的娟秀氣質,隻見她淡淡一笑,道:“小顧啊,你下班啦?快回去吧,彆弄臟了你的製服,白色不好洗啊。”

“……”曾繼紅依舊低垂著腦袋,裝死中。她真的推不動了,很累的好不好?這副身體太嬌氣了!

“曾奶奶,我小心些,問題不大。”言罷,將自行車向曾繼紅身邊一靠,還趁機拍了下她的削薄肩,道:“丫頭,幫我推自行車吧。”

這一拍,沒什麼力氣,不過像是卡油。驚的曾繼紅抬頭想瞪眼,隻見顧東辰已輕輕鬆鬆的拉著平板車大步前進了,隻得推著自行車跟上去。

很快回到家。

顧東辰將平板車就近停靠在一樓前院那到成年人膝蓋的野菜叢裡,說起這,一定奇怪為什麼那打理得宜的草坪咋一下子成了野菜叢了呢?去年春天時,曾繼紅就一點點的便草坪整成了野菜叢,有丁苦菜有桔梗有水芹菜有刺嫩芽有椿菜有薄荷有蕨菜有馬齒莧有馬蘭頭等等十幾種,沒有規律的,亂種一氣,咋看不想是人為的,倒像是自己落地生根的。

在後世,有一陣子開始流行吃野菜,而那時的丈夫孩子們想‘憶苦思甜’一番,她便種了一個又一個塑料盆栽裡,掛到了空間的果樹枝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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