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媽媽,沒了我,還是能過得好,爸爸沒了我,過不好。”

“囡囡,乖……”

“爸爸,吃,吃了有力氣騎車。”

“嗯……”申玉軒向來是優雅的、斯文的文化人,但此時他帶著一些粗魯的大口大口的吃,吃得淚流滿麵。

……

1960年2月初,上海胡同

整整努力了三個月,申玉軒終於放棄了!

同意與田甜離婚,不過唯一的條件是申筱琅歸他養,當時田甜默認了,等離了婚,才過來要孩子,說什麼為了孩子好,問:你就用那十二塊工資養囡囡嗎?

申玉軒不想吵吵吵,煩死人,便道:“讓囡囡陪我一段時間吧。”

而當夜,申玉軒便背起熟睡的囡囡,騎車離開了住了十幾年的亭子間,讓申筱琅收了家裡所有的家當,包括全部床桌凳,鍋碗筷,衣服鞋子包包,等等。

隻留下一封信——

我,與囡囡將離開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囡囡,是我的小仙女,我帶著她一同離開……祝你幸福!

文化人,便是文化人,這信的內容多麼便人浮想連篇啊!申筱琅心想:田甜一定是覺得前夫帶著女兒去跳黃浦江了。

不過,田甜隻會傷心幾個月罷了,擦乾淚,就重新投入生活中去。

1961年2月初,廣州

在路上過了走走停停近一年的時間(出來乞討的難民太多,省與省之間有兵士把守著,申筱琅跟著爸爸翻山越嶺,中途爸爸還病了兩個月,還是申筱琅突破了練氣二層,將靈氣空間水引出來,慢慢改善他),才到了連著大陸與香港的羅湖橋。

這,不過三十米的木板橋,一頭連著中國內地,一頭連著香港。

申筱琅跟著爸爸住進了羅湖橋附近的漁民村,漁民村有幾間空置的破屋子,聽說屋主人去了香港便沒有再回來了。

過了半月,聽說‘逃港’事情不斷發生,終於令邊境封鎖的政策開始鬆動,下個月開始,寶安縣開始放寬邊境管理,與香港發展小額貿易,提高農民收入,遏製逃港潮。

農民一個月可以去香港五次,每次可以帶回5塊錢的東西,一次可以帶5斤重的物品回來。

“爸爸,咱們也是寶安農民了,瞧,‘耕作證’……”六歲的申筱琅與四歲的她大不一樣,粉雕玉琢的,越發像個小仙女。

所謂‘耕作證’——當時寶安縣還有4000多畝耕地在香港新界,土改的時候這4000畝土地分給了寶安縣的農民,1951年,寶安縣經濟生活困難,靠近香港的寶安百姓要求去種那4000畝地,後寶安縣委向省裡申請,同意寶安縣農民過境耕作,並設了7個‘耕作口’,農民們憑耕作證早出晚歸。

“好。”申玉軒雖病了兩個月,但還是被申筱琅慢慢養了回來。離開了那個讓他抬不起頭來的上海胡同,他又恢複昔日風采,漁村內的少女總是偷偷瞧他。

又過了一個月,申家父女在香港新界落了腳。

由於申玉軒在大學時是學過英文,很快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活,寫英文信與讀英文信,生意不錯,一個月下來不光光能養活自己與女兒,還有了些結餘。

而申筱琅則去找本地的孩子玩耍,學習粵語。

晚間,用過餐,先是申玉軒教申筱琅,再是申筱琅教申玉軒粵語。他們計劃下半年送申筱琅去上學。

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令父女不愉快的事——

申玉軒想給上海的朋友寫信,以及寄些吃食給朋友,並想問問田甜過得好不好?被申筱琅的阻止了,她十分生氣,說:“爸爸,你不知道陸內的政策嗎?這海外關係會害了叔叔。也會害了媽媽。”

次日,申筱琅向父親道歉,說:“……爸爸,你還愛著她嗎?要不要我回去接她過來?”

“不,是爸爸的錯。”申玉軒接過才六歲的女兒,便是得了老天的眷顧,那囡囡也不過是六歲罷了。

“爸爸,我還知道一些事情……右.傾之後,還有新的運動出來,一直到二十年後,才會慢慢恢複……”申筱琅還是將事情的嚴重性說了出來。

“二十年?這樣久啊?”

“是的,枉.死了很多人……”

“爸爸知道了。就當他們覺得我死了吧。”

“等我長大些,等我的本事再大些,學校放假時……我回去看看媽媽,如果媽媽還是一個人,我就接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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