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2 / 2)

那位大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了沈如年一眼,展眉露了個和善的笑,然後帶著四個侍從大步的離開了。

等到人都走完,恒哥才敢抹了額頭的虛汗,手腳並用的上前,“阿娘,他們是誰?為什麼要帶走妹妹?”

餘媽媽看著他們走的方向許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拉著沈如年進屋,拿出了床底下的箱籠。

裡麵是幾個小肚兜包裹著的長命鎖,上麵刻著小小的年字,餘媽媽小心翼翼的把長命鎖放在了沈如年的掌心。

沈如年的父親是當朝戶部侍郎沈德楠,她的生母是落難的官小姐,因著家中與沈家有舊情,沈德楠就納了她做妾室。

可那沈夫人卻不是個容人的主,見她生母貌美又得寵便使了計謀害得她難產而死,不僅害了大的還不肯放過小的,尋來相師批了沈如年的八字。

是極陰極煞的命數,克父又克母。

若是她一直留在沈家,早晚沈家都會受她牽累,還不等沈如年周歲,就把人交給了餘媽媽帶到了偏僻的鄉下養。

這餘媽媽是個喪夫帶著兒子的粗使婆子,沈夫人給了她些好處,指使她把這礙眼的庶女養的越廢越好。

每年給她銀錢,隔上一段時間還會派人來看看養的如何。

當知道沈如年剛到鄉下就摔壞了腦袋,不僅比旁人說話的慢連哭都不會哭,慢慢的銀子也不給了,監視的人也來的少了,竟然真像是把這個孩子給忘了一般。

起初,餘媽媽自己有兒子要養,多了個奶娃娃要分神照顧而且還是個煞星自然不喜,收了好處就苛待沈如年。

直到沈如年周歲時,餘媽媽在外頭乾活,恒哥發了一日的高燒,是沈如年在屋子裡大哭不止,哭聲驚動了鄰居,鄰居請來了大夫才救下了恒哥。

若是等餘媽媽忙完了傍晚回來,年幼的孩子不燒糊塗也該留下病根了。

自打那日起,餘媽媽就對沈如年好了許多,奶娃娃不哭了整日都是笑,她笑起來又甜又好看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該心軟了。

餘媽媽就為她瞞住了沈家派來的人,在外麵裝作對她刻薄凶狠,一回家便是心肝寶貝的疼,真心實意的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來養。

沈如年今年剛及笄出落的越發的美了,餘媽媽就開始發愁的睡不著,小的時候養著也就罷了,姑娘大了是要嫁人的。

沈如年雖然心智有些不成熟,可如此漂亮水靈的姑娘便是京中都沒幾個的,整個村子的人都盯著她瞧,恨餘媽媽不得天天裹緊沈如年不給旁人看。

而沈府已經好幾年沒消息了,他們一直想不起沈如年也就罷了,要是突然想起來把她要回去,隨便嫁了個鰥寡之人毀了她的後半生可如何是好。

她本該是大官家的千金小姐,即便是庶女也該是不愁吃穿無憂無慮的長大,隻可惜有個狠心的主母,才輪到這般田地。

餘媽媽心疼的拉著她的手,仔仔細細的與她說著這些過往之事。看著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心中歎了口氣,沈如年終究不是屬於這裡的人。

沈如年的眼裡蓄滿了淚,那些高門大戶的事情離她是那麼的遙遠,她不懂為什麼餘媽媽要和她說這些,就算她姓沈,但那些人已經不要她了,這裡才是她的家。

“阿娘,你也不要我了嗎?”聲音又軟又低可憐極了。

她總愛學著恒哥一樣喊她阿娘,在她的心裡餘媽媽便是她的娘親。

“姑娘糊塗!以後萬不可再在人前漏出一聲的阿娘,你姓沈,你的父親是當朝大官人,你的嫡母是沈夫人,若是喊錯我們怕是一輩子都再難相見。你要乖乖的聽話。”

沈如年很難過卻不敢讓眼淚掉下來,餘媽媽雖然是個粗使婆子,可她心裡知道沈家早晚會來接人的,就偷偷的把她會的那些東西都教給沈如年。

教她行禮教她規矩教她不能隨便哭,她是最最聽話懂事的,餘媽媽說了不哭就絕不會讓眼淚落下來。

“我聽話我乖,那我以後還可以見到媽媽和恒哥嗎?”

“會的,我們姑娘要去宮裡當貴人了,隻要等陛下的病好了,等你討了陛下的歡心,以後我們肯定還能見麵的。”

今日來的那位大人不是彆人,正是當朝國師大人。

整個北趙國都知道皇帝年前生了場怪病,日日臥床不起,說他是活不過這個冬日了,國師要為天子尋八字相合的衝喜之人,隻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沈如年。

沈如年的眼睛微亮:“隻要陛下的病好了他能夠喜歡我,我就能回來了嗎?”

餘媽媽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長發,看著她的眼睛點頭。

沈如年認真的又重複了一遍,眨了眨眼睛彎著唇角笑了起來,雖然她還有些懵懂,但聽起來好像也不是特彆的困難。

她會好好的照顧陛下,也會努力討陛下喜歡。

他們會再見麵的。

*

乾清宮內,宮人們正在輕手輕腳的清掃著內殿,隻是目光總會忍不住的往龍塌上落。

那是北趙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帝王,有傳言他是踏著父兄的脊背登上的皇位,手中沾滿了鮮血。

他剛登基那年,金鑾殿外的丹陛時常血流漂杵,無人敢在他麵前高聲一言。

偏生這般暴虐之人生了一張俊美無雙的臉,高坐龍椅之上時就像那曜日讓人無法觸碰。

可如今他得了怪病,一日之中沒有幾個時辰是清醒的,此刻臉色慘白緊閉著雙眼,像個人畜無害的矜貴公子,倒讓人忘了他手中沾過的鮮血,忍不住的想要朝他靠近。

旁邊新來的宮女就看得癡了入了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床前,甚至還伸出了手。

就在要觸碰到他眉眼的瞬間,趙淵倏地睜開眼睛,長睫下那雙眼漆黑陰戾,不帶一絲情感,隻一眼便如墜深淵。

宮女背脊發寒,一時連話也不會說了,渾身發顫的後退了兩步。

趙淵薄唇微抿,寡淡的道:“扔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