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 / 1)

此文是我開,要想從此過,前章補起來。便步調輕快的拉著屋內出來的少年,急匆匆的往外跑。她的聲音純澈叮嚀,就像是初融的雪水落在瓷瓦之上,讓人不免想要窺其全貌,卻隻能看見她露在外麵的杏眼瑩然有光靈動極了。“妹妹慢些,路上濕滑。”少年的話音還未落下,兩人就險些撞上迎麵而來的一行人,小姑娘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們。她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穿著打扮如此氣派的人,他們一行五人,最打眼的是中間披著銀灰色大氅的中年男子,蓄著長胡子身形高瘦凜然飄逸,有些世外方人的傲然之氣。小姑娘還想再看,可對上那人的眼卻迅速的縮了縮脖子往少年的身後躲去。這人看著和善可眼神著實讓人害怕,像是一眼就會看穿人心,更彆說他身邊的那四個黑衣侍從,寒著臉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恒哥雖然也沒見過世麵心中怯弱,但他是哥哥得保護妹妹,就大著膽子的拉著小姑娘跪下請罪,“我們兄妹不小心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男子的眼神從他們身上掠過,“無妨。”隻是寡淡的兩個字卻仿佛有千金重,恒哥本能的拉著小姑娘往後退,讓開了眼前的路。看著那一行人走遠,他才長出一口氣,帶著小丫頭快步的往自家田裡去拿菜。“恒哥,他們是誰啊?好生氣派,看著像官老爺呢,你說他們是來做什麼的呀?”他們這個村子又小又偏,平時鮮少有外人進來,村子裡最有錢的就是村口那戶殺豬的,可他們的穿戴卻是全然不同的,小姑娘便想起隔壁阿花說她家哥哥是要考秀才以後做官老爺。她還從未見過這麼氣派又厲害的人,想來這就是官老爺了吧。“你忘了阿娘怎麼教你的嗎?不許在背後議論彆人也彆多管閒事,小心回去挨手板。”想起打手板,小姑娘就飛快的把腦袋埋進了襖子裡,乖乖的不敢說話了。她小的時候摔過一回,從小就被人笑話她蠢笨,可她並不在意,不懂的事情自有聰明的人會解決,她隻要有的吃有得玩就好了。兩人扒開厚厚的積雪,抱著滿滿一筐菜回去,一進院子卻傻眼了,方才路上遇見的那幾個黑袍人正守在院裡。! 當她兩傻站著不知所措時,餘媽媽跟著那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一見他們回來就朝著男子卑躬屈膝的道:“大人,這位便是我們家五姑娘,沈如年。”沈如年有些發愣,心裡升起了一絲不安的預感,餘媽媽平時都喊她年丫頭,為什麼會突然喊她的名字?然後她就看著那中年男子露了個笑,朝她招了招手,“五姑娘過來。”沈如年還抱著滿懷的蘿卜,這會隻能局促不安的走了過去,她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隻留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轉動著。男子像是沒看見她懷裡的東西,也不在意她渾身的粗陋,仔細的上下打量完她才彎了彎嘴角,伸手將她遮在臉上的衣服往下一勾。一張小臉就露了出來。膚若勝雪,五官精致小巧,兩頰還泛著淡淡的緋紅,給這冰天雪地平添了一抹春色,便是京中的美人在她麵前也要遜色三分。黑衣的侍從隻看了一眼就迅速的低下了腦袋,就連那位大人見了也有些失神。他一直寒著的臉終於露出了些許的喜色來,看來是天不絕他,極陰極煞的命數之人還活著。“準備準備,三日後本座派人來接沈姑娘入宮。”沈如年雖然反應慢些,不懂入宮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聽明白了這是要帶她走,懷裡的蘿卜瞬間掉落了一地,眼眶跟著就紅了。可她還記得餘媽媽說的話,在外人麵前不能哭不能失禮要聽話,不然就不要她了。沈如年就算心裡非常的難過也強忍著沒有哭,可這小模樣比哭出來還讓人覺得心疼。恒哥原本畏手畏腳的站在旁邊看著,這會聽見他要帶走沈如年,整個人才踉蹌的往前一大步,看著自家母親磕磕絆絆地道:“阿娘?”他知道沈如年隻是寄養在他們家,並不是他的親妹妹,也知道她早晚會走,隻是沒想到這一日會來的這麼快。恒哥很想上前攔住這些人,可他剛動了一步,守在旁邊的那四個侍從就寒厲著眼摸了摸腰間,他方才瞧見過的,那裡可是有兵刃。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人,被這麼一嚇唬險些沒站穩滑倒,隻能縮在一邊不去看沈如年難過的眼神。餘媽媽看著兩個孩子心中不忍,沈如年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好不容易養成了如今嬌美的樣,十多年!的感情怎麼可能是假的。而且要不是沈如年,她的恒哥可能早就沒了。想著這些便一咬牙跪了下去,“大人,我們姑娘年幼,從小養在山野尚不諳世事,宮中規矩更是一竅不通,奴婢隻怕她這般模樣進宮會壞了大人的事,大人不如……”“你可得考慮清楚了,是本座現在帶走她好,還是等沈夫人想起她來隨便嫁了她好呢?”上身恭敬的伏地,額頭重重的磕在冰寒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奴婢一定準時送姑娘出門。”那位大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了沈如年一眼,展眉露了個和善的笑,然後帶著四個侍從大步的離開了。等到人都走完,恒哥才敢抹了額頭的虛汗,手腳並用的上前,“阿娘,他們是誰?為什麼要帶走妹妹?”餘媽媽看著他們走的方向許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拉著沈如年進屋,拿出了床底下的箱籠。沈如年的父親是當朝戶部侍郎沈德楠,她的生母是落難的官小姐,因著家中與沈家有舊情,沈德楠就納了她做妾室。可那沈夫人卻不是個容人的主,見她生母貌美又得寵,便使了計謀害得她難產而死,不僅害了大的還不肯放過小的,尋來相師批了沈如年的八字。是極陰極煞的命數,克父又克母。若是她一直留在沈家,早晚沈家都會受她牽累,還不等沈如年周歲,就把人交給了餘媽媽帶到了偏僻的鄉下養。這餘媽媽是個喪夫帶著兒子的粗使婆子,沈夫人給了她些好處,指使她把這礙眼的庶女養的越廢越好。每年給她銀錢,隔上一段時間還會派人來看看養的如何。當知道沈如年剛到鄉下就摔壞了腦袋,不僅比旁人說話的慢連哭都不會哭,慢慢的銀子也不給了,監視的人也來的少了,竟然真像是把這個孩子給忘了一般。起初,餘媽媽自己有兒子要養,多了個奶娃娃要分神照顧而且還是個煞星自然不喜,收了好處就苛待沈如年。直到沈如年周!歲時,餘媽媽在外頭乾活,恒哥發了一日的高燒,是沈如年在屋子裡大哭不止,哭聲驚動了鄰居,鄰居請來了大夫才救下了恒哥。若是等餘媽媽忙完了傍晚回來,年幼的孩子不燒糊塗也該留下病根了。自打那日起,餘媽媽就對沈如年好了許多,奶娃娃不哭了整日都是笑,她笑起來又甜又好看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該心軟了。餘媽媽就為她瞞住了沈家派來的人,在外麵裝作對她刻薄凶狠,一回家便是心肝寶貝的疼,真心實意的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來養。沈如年雖然心智有些不成熟,可如此漂亮水靈的姑娘便是京中都沒幾個的,整個村子的人都盯著她瞧,恨餘媽媽不得天天裹緊沈如年不給旁人看。而沈府已經好幾年沒消息了,他們一直想不起沈如年也就罷了,要是突然想起來把她要回去,隨便嫁了個鰥寡之人毀了她的後半生可如何是好。她本該是大官家的千金小姐,即便是庶女也該是不愁吃穿無憂無慮的長大,隻可惜有個狠心的主母,才輪到這般田地。餘媽媽心疼的拉著她的手,仔仔細細的與她說著這些過往之事。看著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心中歎了口氣,沈如年終究不是屬於這裡的人。“阿娘,你也不要我了嗎?”聲音又軟又低可憐極了。她總愛學著恒哥一樣喊她阿娘,在她的心裡餘媽媽便是她的娘親。“姑娘糊塗!以後萬不可再在人前漏出一聲的阿娘,你姓沈,你的父親是當朝大官人,你的嫡母是沈夫人,若是喊錯我們怕是一輩子都再難相見。你要乖乖的聽話。”沈如年很難過卻不敢讓眼淚掉下來,餘媽媽雖然是個粗使婆子,可她心裡知道沈家早晚會來接人的,就偷偷的把她會的那些東西都教給沈如年。教她行禮教她規矩教她不能隨便哭,她是最最聽話懂事的,餘媽媽說了不哭就絕不會讓眼淚落下來。“我聽話我乖,那我以後還可以見到!媽媽和恒哥嗎?”“會的,我們姑娘要去宮裡當貴人了,隻要等陛下的病好了,等你討了陛下的歡心,以後我們肯定還能見麵的。”今日來的那位大人不是彆人,正是當朝國師大人。整個北趙國都知道皇帝年前生了場怪病,日日臥床不起,說他是活不過這個冬日了,國師要為天子尋八字相合的衝喜之人,隻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沈如年。餘媽媽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長發,看著她的眼睛點頭。沈如年認真的又重複了一遍,眨了眨眼睛彎著唇角笑了起來,雖然她還有些懵懂,但聽起來好像也不是特彆的困難。她會好好的照顧陛下,也會努力討陛下喜歡。他們會再見麵的。乾清宮內,宮人們正在輕手輕腳的清掃著內殿,隻是目光總會忍不住的往龍塌上落。那是北趙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帝王,有傳言他是踏著父兄的脊背登上的皇位,手中沾滿了鮮血。他剛登基那年,金鑾殿外的丹陛時常血流漂杵,無人敢在他麵前高聲一言。偏生這般暴虐之人,生了一張俊美無雙的臉,高坐龍椅之上時就像那曜日讓人無法觸碰。可如今他得了怪病,一日之中沒有幾個時辰是清醒的,此刻臉色慘白緊閉著雙眼,像個人畜無害的矜貴公子,倒讓人忘了他手中沾過的鮮血,忍不住的想要朝他靠近。旁邊新來的宮女就看得癡了入了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床前,甚至還伸出了手。就在要觸碰到他眉眼的瞬間,趙淵倏地睜開眼睛,長睫下那雙眼漆黑陰戾,不帶一絲情感,隻一眼便如墜深淵。宮女背脊發寒,一時連話也不會說了,渾身發顫的後退了兩步。趙淵薄唇微抿,寡淡的道:“扔出去,砍了。”見她出來就齊刷刷的回頭看著她,嚇得餘媽媽手裡的盆子險些丟出去。這些侍衛是什麼時候來的?難不成這幾日就一直守在這?是怕他們會偷偷將沈如年送走嗎?都道陛下殺人不眨眼,也不知那日會不會惹惱了國師,餘媽媽雙腿打著顫,心中無比的慶幸還好她沒做出傻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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