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下)(1 / 2)

踏月留香[綜] 傾海酒 6667 字 4個月前

楚留香這番話其實說得不太客氣。

這種不客氣並非針對她,而是出於一種自省。

他一生所為,對得起江湖對得起朋友,若說道心有憾,也就隻有這一樁事。

這一樁本可以處理得更好,卻因他傲慢而終成遺憾的事。

不過就像她不太可能去跟胡鐵花姬冰雁聊這些一樣,他也同樣不曾對人提過這樁舊事。

如果此刻和他坐在一起喝酒的人不是她,他絕不會輕易將這番自省宣之於口。

阿柳聽完,良久都沒有出聲。

平心而論,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但在此之前,每一次想到,她都刻意避開,刻意不去深想,甚至還會安慰自己,如今這種微妙的平衡對他們倆都好。

她隻需小心維持,一切就不至於失控。

事實上,一切也的確不曾失控。

癡人若林朝英,在她的“小心”之下,也不過隻吐露過一回傷心。

其餘時候,隻要她願意,她大可以風平浪靜,同他維持著她想要的知己之交,仿似無事發生,直到天荒地老。

“我其實不想教你到底要怎麼做。”楚留香將最後半條雞腿撕下來,遞到她麵前,“雖然我多少能算是你的‘前輩’,可這種事正如我方才所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旁人乾涉,隻添無益罷了。”

阿柳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接那雞腿,卻沒立刻吃,而是問道:“那你為何還是說了?”

楚留香聞言,麵上再度露出那種奇異十分的笑容。

像毫不了解,也像看透一切。

晨光熹微,不知何時,江上起了一層薄霧。

儘頭處雲龍翻滾,細看之下,竟有電光閃爍。

阿柳沒能等到他的回答,卻等到了他笑畢起身,抬腳邁入江中,朝那電光來臨的地方奔去。

他看上去還是十分從容,但一步接著一步,竟瞬息之間就走到了電光之下。

在這一刻,原本隻如細絲的電光忽然化身銀龍,於天際俯衝而下,化作一片白光。

阿柳猛地從淺灘上站起來!

她睜大眼睛,試圖看清他離開的這一刻。

對任何一個有誌於武的人來說,這都是一個絕無僅有的進步之機。

然而入目所及,隻有這吞天沒地的白。

她心神大震,經脈卻在這奇異的光下舒展開來,仿佛無形之中,正有一隻大手落到她身上,替她梳理完了在繡玉穀外受傷時紊亂的內力。

恍惚之間,阿柳竟有一種站在初升朝陽下的感覺。

但須臾,眼前的白光便隨風而散,遠處的雲層內,第一束日光輕緩地流淌而下。

江水奔湧,日升月落。

霧散於無形,雲歸於天際。

一切不過一瞬呼吸。

眼前的水麵上,奔雲而去的月白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她怔了許久,末了低頭一望。

目光觸及到手中那半條雞腿時,耳畔的風好似停頓了一瞬。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在這一瞬,她確實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說因為你並非需要我告訴如何做,你隻是需要我幫你說出來。

……

姬冰雁找過來的時候,阿柳已經在江灘上坐了一整個上午。

他來時罵罵咧咧,說你怎麼跑這來了,丐幫那邊找不著你,都快急死了。

“尤其是林——”說到這,他忽然瞥到了她腳邊那兩個空酒壇,麵色頓時變了,鼻子再一嗅,當場睜大眼,“這我的酒啊,你什麼時候拿的?”

阿柳:“昨晚。”

姬冰雁一愣:“你昨晚回過船上?”他怎麼完全沒發覺?

“嗯。”她點點頭,“你當時睡死了,沒聽見也正常。”

姬冰雁盯著她看了片刻,總覺得有點奇怪,奈何搜腸刮肚也說不出究竟奇怪在哪。

最後他嘖了一聲,說所以你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在這嗎?

“是啊。”她已然猜到他的下一句,乾脆從灘邊起身,拍了拍沾在袍上的細沙,“走吧,回去,正好我有事要找燕姑娘。”

“那位燕南天姑娘嗎?”姬冰雁念完這個名字,忽然話鋒一轉,“我要是沒記錯,高亞男也特崇拜她。”

阿柳本來還在琢磨該怎麼跟燕南天說嫁衣神功的事,聽到他這話,腳步一頓,側首向他望去。

姬冰雁被她望得不太自在,道:“怎麼了?”

“你跟她還聊過這些嗎?”她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