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賈赦描述的那個詭異場景嚇了一跳,尤其是張氏,她可是在當初夢到過瑚哥兒夭折的,不知道為何,明明是兩個不同的場景,可張氏卻是總其中感覺到了些相似。
當下,張氏便有些顧不得其他,隻上前攬過賈瑚說道“不考了,瑚哥兒咱們可不能考了。”
張氏這樣實在是有些失態,可在場的人也沒有會覺得張氏不妥當。
史氏反應過來以後,也一連說道,“可不許去考了,這考試這樣凶險,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裡需要哥兒去冒這個險。”
雖說賈瑚中了解元,史氏確實得臉,可哪怕是如何得臉,那都比不上在自己跟前養大的寶貝孫子。
這會兒史氏不僅想著不讓瑚哥兒去考科舉了,連帶著賈政,史氏也不想讓他再去考了。
榮國府這樣的人家,哪裡需要子孫拚命去博個前程?
“老二也彆去考了,不值當不值當。”史氏連連擺手說道。
賈政雖然聽著賈赦的描述,也覺得有些有些詭異,甚至這會兒也出了一些後悔的情緒來。
當初在金陵的時候,賈赦一直神神叨叨地說起他的那個夢,但是那會兒賈政隻覺得賈赦那是腦子壞掉了,半點也沒有搭理。
現在聽賈赦這麼一說,賈政也覺得有些後怕,瑚哥兒可是他們榮國府下一代的繼承人,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情,那他豈不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到時候他又該如何麵對大哥大嫂?
幸虧瑚哥兒是沒出什麼事情。
“將來無論是走蔭封的路子,還是走捐官的路子,橫豎又不是沒出路了。”史氏補充了一句道。
史氏這話說得倒也不假,不說榮國府的家世擺在這裡,就說瑚哥兒還有太子那兒的那層關係呢,將來的前途必然是不會差得。
“我也是這個意思,好歹是上天有預兆,到底也不好再讓哥兒去冒險,倒不如將來,我上一本,給哥兒求個一官半職也不錯。”
賈代善順著史氏的話說道。
賈瑚現如今已經是舉人了,本來尋常舉人也就是能當官了的,瑚哥兒不再考下去,將來通過蔭封得個官職倒也不是不可以。
張氏也顧不得在公婆麵前守什麼禮儀了,隻說道,“對對對,老爺說得是,可不能冒這個險。”
連盧氏都補充了一句道,“哪怕是瑚哥兒不做官,跟我父親似得,做個大儒也不錯。”
一時之間,榮禧堂裡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賈瑚身上。
賈瑚從張氏的懷裡掙脫出來,順勢又拍了拍張氏的肩膀,當做安慰。
看著親人們滿臉擔憂地看向自己,室內的氣氛也有些凝滯,連帶著三哥兒和大姐兒那一雙弟妹也好似感受到了什麼,都沒發出什麼動靜來。
前世一直孤身一個人的賈瑚,突然就感覺眼眶熱熱的。
怕死嗎?
若是前世的賈瑚,那大概是不太怕的,最多就是遺憾自己的抱負和事業未儘罷了。
可如今的賈瑚,那絕對是怕死的。他死了不要緊,可他還有疼愛他的祖父母,父母,他還未看著璉哥兒,三哥兒長大成才,還未送大姐兒出嫁,他如何能不怕死。
可科舉晉升,六元及第,做個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剛正不阿的禦史,那也絕對是賈瑚上輩子沒完成,這輩子還得繼續奮鬥的夢想。
若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怕死連科舉都不去考了,那以後是不是會因為畏懼權貴而貪生怕死,那又如何為生民立命,如何做一個剛正不阿的禦史。
若是如此,那賈瑚還是賈瑚嗎?
賈瑚猶豫了一下,還是對上了賈代善,“祖父,我覺得我不能放棄科舉。”
“瑚哥兒……”一聽這話,張氏便有些著急,連忙出聲要阻攔。
“當初祖父上戰場打仗的時候,不是也沒退縮過。”賈瑚說道,“更何況,那夢早早地就預示了,可我這不是順順利利地過了鄉試麼?”
“我那是上戰場,跟你……”賈代善依舊要說。
“對一個書生來說,科舉便是他的戰場了。”賈瑚堅定地說道,“祖父沒有當過逃兵,我又如何能當逃兵?”
賈瑚說得確實在理,賈代善捫心自問,當初若是自己的父母長輩以戰場上刀劍無眼不讓自己上戰場,自己是否還會去戰場。
那答案應該還是會的。
那此刻自己又該以何種想法來阻止瑚哥兒去科考呢?
更何況因為瑚哥兒經曆了幾場考試,一直都是順順當當的,賈代善當初因為那個夢產生的恐懼感也已經淡化了不少。
賈代善又看了看自家這個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孫子,如今他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賈代善隻歎了口氣道,“既如此,那你便去吧。”
“老爺……”史氏沒想到賈代善居然在這會兒鬆口了,當下便有些急了,連忙道。
賈代善如何不理解老妻的著急,但卻也擺了擺手說道,“你放心,咱們瑚哥兒身強體壯,不過是個科舉,又能有什麼問題。”
賈代善說完這句話以後,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掙脫了什麼桎梏,立馬就輕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