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再想想,自己在榮國府住了這麼些日子,可賈政卻是在這些日子裡,都沒露過麵。
賈雨村再看到這些銀子的時候,隻覺得,這銀子是賈家拿來打發了自己的。
肯定是他們這樣的高門大戶,覺得自己礙眼了,又要臉麵不好直接打發了自己走,所以這才特意拿了銀子來暗示自己。
想到這裡,賈雨村隻覺得賈政等人就是看不起他,臉色略微有些不好看。
賈雨村待要發作,看到想笑眯眯站在自己跟前的管事,又覺得他好歹也是一個舉人老爺,實在沒必要跟一個下人計較。
這又隻強撐出一個笑臉來,“這我如何好收?”
“雨村大爺放心,這是華文管家特意吩咐的,您如何不能收?”管事的也沒多想,隻當是賈雨村客氣的推辭了,連忙說道。
聽說這句華文說的,賈雨村心裡越發肯定了幾分。
從在金陵起,華文就有些看他不順眼,如今又命人特意送來銀子,這不是要趕他走,又是如何?
“我不能要……”賈雨村清高地很,自然是越發不要這個銀子了。
“哎,您這有什麼不能要的,”管事的看賈雨村要推辭,連忙說道,“咱們府裡秋日裡的衣服,早前就讓人裁製了,也沒法給您單獨做,您拿了這些錢財,去做幾件體麵點的衣服也好。”
管事的也是看著賈雨村氣宇軒昂,實在不像是池中之物,這才想著要提點賈雨村幾句。
到底是在京城裡,又是在榮國府這樣花團錦簇的地方,賈雨村穿成這樣,竟是連府裡的三等小廝都有些不如。
這樣實在是有些不體麵。
可管事這話,在賈雨村耳朵裡,那就是在嘲諷他了。
賈雨村多清高地一個人,當下就要將那銀子推辭出去。
管事的又隻當賈雨村是人比較質樸,不敢收著銀子。
這麼一來,兩人便也就推辭了起來。
兩人推讓地動靜也就大了一些,這就也不可避免地讓不少人聽到了。
當然,這銀子賈雨村是自然不願意收,可到底是抵不過管事的放下銀子就跑。
隻留下賈雨村看著桌上放著的銀子,越看越覺得礙眼。
在這個時候,賈雨村就已經在心裡打定了主意要走。
剛剛推讓的動靜大了些,這在賈雨村這個客院伺候的下人們便也都聽到了。
這位雨村大爺,可是拿了二十兩的月例銀子呢。
被分配到客院伺候的,那自然都是家裡沒人脈,也沒錢打通關係的,不然他們早就疏通人脈到府裡正經的主子跟前伺候了。
所以,這些人哪裡見過二十兩的銀子。
不免也就有些酸言酸語。
“他不過是一個借住的,倒是跟爺們一個待遇了,二十兩銀子,他也配?”
“你可小聲點,到時候被雨村大爺聽到了不好。”
“他聽到了又如何?又不是什麼正經主子,難道還能打發了我出府去?”
“他雖不是正經主子,可好歹也是二爺的至交好友,又是個舉人……”
“二爺的至交好友?”小丫鬟朝著客院方向啐了一口然後說道,“要真真是至交好友,二爺會這麼多天都沒來見過他?”
“至於舉人?舉人連做官都不能?哪怕他考中了進士,那也不過就是個七品官罷了,照樣連進咱們府的門都不配。”
這話倒也不算是假,京城這樣的地界,一塊磚砸下去,就能砸到一個三四品的大員,七品實在是不夠看。
“更何況,他能不能考中還是個問題呢。也就是他臉皮厚,仗著是族人,住進了咱們府不說,還想著和大爺們一個待遇。嗬。”
最後那個嗬字,簡直極儘嘲諷。
他們講話原本就沒有背著賈雨村這個假主子的意思,賈雨村自然也就聽到了。
賈雨村原本就是個自尊心高的,原本那二十兩的月例,就已經讓賈雨村破防了。
這會兒挺高榮國府連下人都看不起自己,賈雨村越發不忿幾分,他總覺得自己那是潛龍在淵,
如今被榮國府的下人都看不起,賈雨村隻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這會兒,賈雨村覺得自己在這榮國府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這樣狗眼看人低的地方,實在就是汙濁了他那清高的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