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圍著自己賀喜,賈政仿佛這會兒就已經脫離了世俗之外一般。
嘈雜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但是那敲鑼打鼓的聲音,和旁人恭賀的聲音,又好像是從天邊傳來的。
賈政隻感覺自己的腳都已經踩在了雲上,直到華文看到賈政沒動靜,一麵暗地裡推了賈政一把,又一麵又連忙笑著與衙差們寒暄。
“我們家二爺這是太歡喜了,”華文示意身後的小廝們給衙差紅包,“勞煩各位來報喜,這是點喜錢,讓各位也沾一沾喜氣。”
衙差們也報喜過多次,得知自己考中之後的模樣他們也見過不少,自然是知道賈政這般倒也並不是看不起他們,所以才不理的,自然是不會介意。
這會兒他們看賈政這個公府公子也覺得鮮活了幾分。
更何況,華文這樣榮國公的大管家,平日裡,他們衙門裡的老爺都得恭敬幾分,這樣的人物現在都對他們客客氣氣的,還親自給他們遞喜錢,這就已經夠有麵子的了。
這群衙差們隻連忙都擺著手,七嘴八舌的說著“不介意。”“政二爺也是高興壞了。”
賈政被華文推了一把,這才感覺腳踩在了實處,靈魂好像也回到了身體裡,仿佛有什麼改變了一般,他的靈台也清明了不少。
“多謝諸位,多謝諸位。”賈政反應過來以後,也連忙對著那些衙差們作了個揖道。
賈雨村看到賈政被一群人圍著,自己這邊冷冷清清,而且連前程都還沒定下來,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賈政好歹這會兒靈台也清明了,又顧忌剛剛自己的小廝看榜的時候忘記了賈雨村這件事,這會兒看到賈雨村有些尷尬,不免想著幫賈雨村問上一聲。
“諸位小哥,不知道你們可知道其他中了的人,我這位族兄,也同我一道考試的……”賈政問道。
衙差們都是各自分配好了報喜的人,便分頭去報喜了。
這些衙差自然隻是知道自己要報喜的人,哪裡知道旁人。
更何況,他們這些報喜的人,那都是一道出發的,若是這位“族兄”中了,早就該有人一道來報喜了。
可剛剛走進榮寧街的,那卻是隻有他們一行人。
這還用想其他,左不過就是那位族兄沒中罷了。
但他們也都是人精似的人物,這樣的場麵下,若是直白的說出來,那怕是要得罪了政二爺的那位族兄了,連帶著政二爺臉上怕是都要不好看。
所以,他們隻笑著說道,“那小的們卻是不知,不過我們走的時候,報喜人也都出發了,若是……若是這位爺中了,想來過不了多久,便有人來報喜。”
那領頭的衙差話說得周全,但其中的意思雖然委婉,卻也暗含的意思十分的明了清晰。
那就是賈雨村估計是沒中。
賈雨村向來敏感,旁的與他無關的事情,他都得思索上好幾遍,想得再深刻幾分,更不用說這回說得是他科舉的事情了。
賈雨村哪裡想不到,這衙差們是在說他沒考中呢。
當下,賈雨村的臉色就又白了幾分。
不,這如何可能,平日裡談文論道的時候,明明賈雨村就感覺賈政學識明明就在自己之下的,為何會連賈政都中了,自己卻名落孫山的?
賈政也聽出了衙差們的意思,顧忌著賈雨村的臉麵,倒也不好立時說什麼,隻客客氣氣地送了衙差們出門。
然後,這才返回來要安慰賈雨村幾句。
賈政自幼身份尊貴,這種安慰人的活計,賈政如何會。
賈政隻能支支吾吾道,“雨村兄,或許是來給你報喜的人來得晚,咱們再等等。”
賈政想著攬住賈雨村的肩膀,好好的勸慰賈雨村。
賈雨村饒是心態再好,可是遇上明明不如自己的人都考上了,自己卻是沒考上,哪裡還繃得住。
自己都沒考上,哪裡還有什麼心思跟賈政演什麼兄弟情深。
賈雨村這會兒就差懷疑,賈政是有什麼瞞著自己,或是他那些妹夫舅子在私底下補了課,或是疏通了什麼門路了。
這般想著,賈雨村哪裡還能給賈政什麼好臉色。
賈雨村隻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賈政伸過去的胳膊,然後強笑道,“存周兄的家人怕是也等著存周兄的喜訊呢,存周兄不必管我,倒是先去報喜才是。”
賈政哪裡看不出賈雨村的疏離,但這會兒賈雨村估計沒中心情不好,賈政倒也是能略微理解幾分。
可理解歸理解,但賈政從小到大,除了一直與他做對的賈赦以外,哪裡有在人跟前,熱臉貼過冷屁股。
見賈雨村這般,賈政也隻冷了臉,自然也不願意再說什麼緩和的話。
倒是華文笑著打了一句圓場道,“正是呢,太太和二奶奶都等著二爺的喜訊呢,二爺還是趕緊回去報個喜吧。”
正說著,賈政原本打發出去再次看榜的小廝回來了。
小廝因著忘記看賈雨村是否考上,還被賈政排喧了一通。雖然小廝心裡不服氣,可到底是賈政的命令,小廝這不得連蹦帶跑的趕緊又去看了一回皇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