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2 / 2)

段磊把他的眼鏡摘下來,抽了張紙巾草草擦了兩下,戴回去:“仔細看。”

男生更憂愁了:“完了,我們笙哥好像和以前特彆的不一樣了。”

最後還是老賀替同學們解了惑。

第三節課是語文課,老賀提前來了五分鐘,發現同學們都湊在窗戶邊上,也拎著電腦好奇地湊了過去。

然後跟著一群人聽了一會兒:“於笙同學,你會做咱們這套操嗎?”

整個七班短暫的寂靜裡,於笙放下牛奶盒,搖了搖頭。

剛來三中的時候,誰也不敢跟他一塊兒做操,就給了他個不用出操的值周生名額,主要工作是利用課間操時間檢查各個班級的衛生情況。

後來重新分班,這個名額也沒收回去,就一直掛在了教育處。

於笙懶得細察,基本每周都隨便填個9.8、9.9的分數交上去,課間操要麼在教室裡補覺,要麼翻牆出去透個氣。

兩年下來,他還從來沒仔細看過每天群魔亂舞的課間操正版應該是什麼樣。

老賀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不緊不慢地把電腦打開。

……

在看完老賀利用上課時間給大家播放的《第二套中學生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鏡麵示範版》之後,整個班級久久不能出聲,提心吊膽地看著他們笙哥扶著額頭,徒手硬生生捏斷了支塗卡的2B鉛筆。

“勇於承擔是很好的品質。”

老賀笑眯眯補充:“於笙同學有著強烈的集體榮譽感,在班級需要的時候站出來,正好契合了《出師表》裡的‘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這裡是重點,同學們記一下,這一篇文章都是咱們的必考必備內容……”

眼睜睜看著班主任熟練地親自示範什麼叫上屋抽梯,七班同學飛快低下頭,把筆記本翻得嘩啦啦響,埋頭苦記認真得不行。

“說真的。”姚強忍不住,壓低聲音跟段磊交流,“我雖然每天都在做這套操,但是沒想到原來看起來這麼神經病……”

段磊目視前方,坐得異常標準:“上課不要說話。”

兩個人一直都是上課偷偷傳零食的好夥伴,姚強有點愕然:“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性命攸關,段磊顯得冷淡而冷酷,巋然不動:“你往我左邊看看,數數那根鉛筆已經斷成了幾段。”

姚強:“……”

才意識到自己要領個什麼玩意,於笙坐在窗邊,頭上的低氣壓一直盤旋到了義務的英語補課老師過來講卷子。

靳林琨大概了解了情況,放下教案,坐在同學們中間:“必須跳這一套操嗎?”

“倒也不是,就是彆的也沒人會了。”

體委摸了摸後腦勺:“我們一直做的都是這一套……省示範做的哪套?我們能學習一下嗎?”

靳林琨有點歉意地笑了笑:“我們跑操。”

話題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明天就要開運動會了,今晚的晚自習誰也沒心思上。老師們早都默契地回了辦公室,隔壁幾個班幸運地沒被抽到表演廣播操,都在鬨哄哄的放電影聊閒天,為接下來長達五天的運動會醞釀氣氛。

靳林琨坐在同學間,看完了於笙他們班班主任留下的課間操示範視頻。

“不好笑嗎?”姚強茫然地看著依然沉穩的代課老師,“難道是我們把這套操的性質想象得太嚴重了?”

體委升起一絲希望:“說不定這是個坎兒,等我們成為了成熟的成年人,就不會覺得這套操太扯淡了。”

學委推推眼鏡:“這個坎和年齡這麼息息相關嗎。那我們要不要抓緊時間先成一下年,也許就能順利接受這個設定了……”

沒等這幾個人探討出結果,低氣壓盤旋了一下午的於笙已經霍然起身,把沉穩成熟已經成年的代課老師單手拎出了教室。

姚強揉了揉鼻子:“我剛才覺得一陣殺氣刮過了我的鼻尖。”

“強烈淩厲的罡風。”曆史課代表收起書包,“至少已經到化境期了。”

體委有點憂愁:“我們用避一避嗎,這幢樓一會兒會不會不複存在?”

有點沉悶的扭打聲遙遙從走廊傳進來,段磊手搭涼棚,撐著桌沿往外看:“往好裡想,我們的笙哥還是沒有被牛奶和小餅乾泡軟了心誌的……”

樓梯間裡,靳林琨抱著還沒被牛奶和小餅乾泡軟的男朋友,手動一下接一下順毛擼後背:“不好笑不好笑,其實挺帥的。”

於笙:“那你忍住三秒鐘不笑。”

“……”靳林琨:“噗。”

於笙乾脆利落地又把人撂了出去。

“朋友,朋友。”靳林琨一手攥著一邊手腕,半圈著把人貼在牆上,“還有轉機,我們還可以找一套比較正常的操來做……”

畢竟夏令營的好朋友範圍囊括了整個省,不信找不到一套稍微正常那麼一點的課間操。

這人每次還手都不正經,要麼就是仗著身高優勢把他圈在牆上施展不開,要麼就是仗著力氣大抱著他不放,偏偏每種又都貼得近,低音炮低柔酥沉地響起來,不由分說地往人耳朵裡鑽。

於笙不是撂不開他,但也不想在這兒給人個背摔,向後貼在牆上:“跟你有什麼關係?”

非常硬氣,一點兒都看不出之前還問他要不要來運動會玩兒。

靳林琨攥著他的手腕,眉峰微揚,低頭蹭蹭他的鬢角:“不讓代課老師來看?”

於笙抿了抿嘴:“內部資料,不讓編外人員入場。”

廣播操表演曆年都是個傳統表演項目,老師們也從來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每次都把連主席台帶觀眾席擠得滿滿當當,有的甚至還舉著照相機錄像機,毫不留情地替同學們繼續下精彩的一刻。

不然老賀也不會這麼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把他忽悠成了領操。

簡直沒有人性。

他現在一想起那部操的動作就頭疼,偏偏記得還異常清楚,稍微動一下腦子,就能腦補出自己領操的畫麵來。

於笙深吸口氣,認真思考起了到時候究竟是戴口罩還是墨鏡,或者乾脆兩個全都裝備上。

靳林琨落下視線,輕輕笑了笑。

男孩子語氣異常冷淡,耳朵也紅,嘴角繃成一條直線。

偏偏哪怕煩成這樣,也沒拒絕跟一群人在一塊兒跳那個蠢到不行的課間操。

叫人哪怕隻是看著,心裡都軟得不成。

靳林琨看著他,唇角揚了揚,貼上於笙的額頭:“那家屬呢?”

於笙對這個詞有點陌生,蹙起眉,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家屬。”

靳林琨把他圈在牆上,湊到小朋友發燙的耳朵邊上,鏡片後的眼睛彎了彎,認認真真提問:“讓進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二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