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1 / 2)

冷汗一滴一滴從張首領頭上滑下,內裡已經衣衫濕透,甚至感覺不到夜晚的寒意。

他如今就像是陷入羅網之中的獵物,舉目四望皆是陷阱,隨時會墜入萬丈深淵。

他都快要奔潰了!

城裡安靜得要死,耳邊隻有陪著逃出來的手下呼哧呼哧地聲音,還有特意向誠王世子要來的馬匹踏在街道上的蹄聲,整座城空得仿佛隻剩下他們。

不,還有遠遠跟著,卻始終如影隨形甩不掉的沉默隊伍。

誠王世子的確讓開路放他們來去自如,張首領先是大喜,還以為有誠王在手人家有顧慮,所以放任他們逃之夭夭。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說是誠王世子迫於誠王‘被劫’才無奈放他們離開,不如說是他們被動地被人家驅趕著出城。

因為不論他們是快還是慢,誠王世子率領的隊伍一直在他們的視線之內不曾遠離,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將他們所有人吞噬殆儘。

在這種情況下,張首領更不敢放下誠王。他已經隱隱地覺得不對,可是還是抱有僥幸之心,期望誠王世子是真的在乎誠王的安危而不會動手。

所以他一路上閉唇不言,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誠王的意見,隻管悶頭打馬前行。

誠王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他臃腫行動不便的身軀騎在馬上,背後是惶恐不安拿著刀的張首領。他既冷又不舒服,然而彌漫在心間的還有失控的不安。

無形的殺機遍布四周,他能感覺到張首領地戒備憂懼,因為誠王有著同樣的體會。他焦躁地在馬上扭動了下身體,看著洞開的城門越來越近,濃濃地後悔湧上心頭,他不該離開王府的。不,或者決定除了那女人一係血脈就是錯誤的,錯在不是不該殺,而是準備得不夠充分,令人有了還手之力。

隻是如今情勢已經不在他的掌握裡,張首領已經被逼到極限,如繃緊了的弦,一個不慎他怕遭受不可控地反噬,於是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看到佇立的城門,張首領眼睛一亮,同樣欣喜地還有幾十個劫後餘生地手下,有激動地甚至誇張地哭出了聲,當下連□□的馬匹速度都快了幾分,瘋狂地奔向了自由廣闊的城外。

如鼓點的奔騰聲響起,像是悶雷響徹耳邊,張首領不由一驚,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就見星星點點的火光閃耀,身後綿延一片不知有多少人馬,也加快了速度跟了上來。

遠遠地,張首領隱約看到誠王世子端坐馬上如雕塑般地身形,帶著種漫不經心的冷酷。

“停下,停下。”張首領紅著眼轉過半個馬身,將刀橫在誠王的脖頸,嘶聲道,“不許再跟著了,否則我殺了王爺。”

誠王世子豎起一隻手,頓時整支隊伍像是按下了暫停鍵齊齊勒馬停下,令行禁止可見一斑。

張首領心中懼意更甚,他大聲道:“還請世子留步,張某說話算話,等我們安全了一定放歸王爺,到時世子可以去城外十裡坡尋找,絕不敢欺騙世子。現在還請世子不要再跟著了,否則,難道就不怕我真的傷了王爺嗎?”他威脅地作勢將刀往誠王脖子上劃了劃。

他心裡打好了主意,有了十裡的距離,到時哪怕誠王世子有心殺他們也追不上來了,早夠他們跑得遠遠的。至於誠王,誠王怎麼說也是主子,他還指望著誠王再對自己委以重用,自然希望他能安然回到王府。就是誠王世子心懷不軌,想借此對誠王不利,那他早早脫身也是保全了自己。

感受著脖間的涼意,誠王的眼裡射出一股恨意,還有深深的屈辱,等以後有機會,姓張的絕不能再留了。

誠王世子麵目在沉悶的夜色中模糊不清,像是被火光照得扭曲,幽幽地道:“可是怎麼辦?本世子不信你。要麼你現在放了王爺,要麼你就使勁地逃,看是你們的馬跑得快,還是本世子的馬快?逃掉了算是你們的運氣。”

“什麼意思,你不管王爺的死活了嗎?”張首領緊張地道。

低低的笑聲響起,像是嘲笑,又像是諷刺,笑得誠王陪著一起臉色發白。

“跑吧,使勁地往前跑,因為,”誠王世子危險地眯起了眼,薄唇輕啟,“遊戲現在開始了。”

“逆子你要乾什麼?本王是你的父親,現在命令你放他們離開。”誠王心跳得很快,慌張地道,“本王不需要你來救,齊校尉呢,讓齊校尉來接我。”

“沒有齊校尉,”誠王世子偏了偏頭,眸色濃重如墨,像是漩渦將人吸進去,輕聲道,“跑吧!”

隨著話音落下,原本克製沉默的隊伍陣陣馬鳴嘶叫,氣勢隨之一變,像是利箭般地朝他們衝來。

“啊,快跑啊!”這時候匪寇恨不得肋下生翅,生出八條腿逃命才好。

“混蛋。”看著不管不顧的架勢,張首領哪敢停留下來談判,當下調轉馬頭拉著誠王踏上亡命之路。

你見過貓捉老鼠嗎?張首領覺得自己等人現在就是被玩弄於掌心的老鼠,誠王世子明明有餘力趕上來,卻逗弄似的緊一陣慢一陣。每次近在遲尺以為在劫難逃,可是除了每次都會留下十幾具屍體,人家卻又輕輕地放過了他,放任他們拉開距離跑遠。

這種覺得沒有希望,偏又逃出生天,又陷入絕望的悲慘心境,在一次次周而複始的生死之間徘徊,絕對能逼瘋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人。

看著身邊的人不停倒下,你卻始終安然無恙,這會給人一種錯覺,以為自己能走到最後,所以他始終抓著誠王不放,就像是握著最後保命的底牌。

可知這條路的儘頭是無路呢?張首領慌不擇路,他沒有發覺自己早已偏離了原先的路,而是越走越荒蕪。

終於,座下的馬匹再也駝動不住肩上的重量,腳一軟,口吐白沫力竭地倒下。

“啊!”張首領和誠王狼狽地摔下馬,滿頭大汗地趴在地上喘氣。

那次次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恐懼,不亞於一種最慘烈的酷刑,張首領都沒有發覺不知什麼時候活著的人隻剩下他和誠王,其他人都死在路上了。

誠王四肢不勤如廢物,他還僵硬得不能動身,張首領已經勉力翻身坐起,一把抽出刀扼住誠王的脖子,瘋狂地道:“放了我,放了我,不然我就殺了他。”

迷霧揮散,四周火光隱現,不知不覺誠王世子的人馬已經包圍了這裡,他們已經是插翅難飛。人群分開,誠王世子騎馬而出,靜靜地看著他們。

那雙眼裡不含一絲的情感,有的隻是倦怠漠然,他勾了勾唇,直視著誠王怨恨的瞳孔,淡淡道:“放箭。”

“不,我手裡有誠王,你不能殺我。”這是臨死猶不甘心的張首領。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