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帝顫了一下，啞聲道：“阿寧，你知道了。”
孟貴妃瞳孔微閃，隻是側過了頭不說話。
熙寧帝歎了口氣，眼神幽遠：“你也知道了吧，二弟沒了。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朕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記得母後臨走前讓我多照顧二弟。如今，到底是朕對不起他。”他的雙眼濕潤了。
如果不是因為忌諱，他不會想著讓誠王遠離京城就藩，如果不到北洲，誠王就不會出事，連帶著誠王世子一起下落不明。
也許人年紀大了，乍然失去自己的同胞兄弟，熙寧帝難得的軟弱起來開始回想往事。他不是個狠辣無情的皇帝，雖然出於私欲做了為人所不恥的事，但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誠王的命。如今誠王不幸喪命，這其中多多少少有他的緣故，驚怒柔夷犯邊是真，但是真的讓他受到打擊的卻是誠王的逝去。
熙寧帝說了一會，發現貴妃沒有說話，抬起頭來，就見貴妃嬌弱的肩膀在無力地抽動。
他不由地心中一慌：“阿寧，你這是怎麼了？”
孟貴妃半側過頭，水晶般的淚珠從優美的臉龐滑落，她無聲地哭泣：“陛下是不是後悔了，是我不該情不自禁，是我誘惑了您，要怪你就怪我吧，就讓我下去賠罪吧！”說著，她踉蹌了一下，衣袖一抽就要起身。
“不，阿寧，你誤會了。”熙寧帝忙拉住他，苦笑地解釋道，“朕沒有後悔，更沒有怪你，朕是男人，不會這麼沒有擔當將一切怪到你頭上。”他扶著頭道，“朕隻是，朕隻是難過，他是朕的弟弟啊！”
他們也曾經有過兄友弟恭的日子，誠王尊他敬他，他也喜歡這個溫和摯誠的弟弟。是他，有了私心，仗著帝皇之尊破壞了一切。
如今誠王先一步離他而去，還是以這麼淒慘的方式，那被特意掩埋的兄弟之情悄悄複蘇。
“不，陛下是不會錯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孟貴妃掩住他的唇，深情地道，“隻願此生常伴陛下身邊，死後我願向誠王殿下賠罪，縱千刀萬剮也不怨無悔！”
熙寧帝感動地道：“朕明白你的心意。如今二弟沒了，他的家眷不能再出事。”他沉吟地道，“到時就讓你二哥隨軍，派人找到世子，再將誠王家眷都送回京城吧，北洲到底還是太危險。”
至於那些膽敢殺害誠王的匪寇，還是玩忽職守的地方官員，等柔夷事畢後他一個也不放過，熙寧帝陰沉著臉想。
心下有了大致決定，熙寧帝不顧身體未愈，當即召見大臣商議國事。
見熙寧帝忙了起來，孟貴妃知趣地告退，在那些臣子來之前返回自己的寢宮。
即使在熙寧帝病倒之後，孟貴妃還是一貫優雅美麗，始終掛著沉靜的笑意，如沐春風。
一路行過重重宮闕，直到踏進自己的宮殿，她的臉才陰沉下來，如暴雨降臨，壓得周圍人深深地低下了頭。
“貴妃娘娘！”殿中早就有人等著了，看到她嗚咽了一聲，噗通地跪了下來。
孟貴妃看也不看他，徑自在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袍，才抬頭道：“大嫂起來吧！”
“娘娘，三弟死得好慘！”寧安伯夫人擦了擦眼淚，眼神裡心有餘悸，又恨又怕。
閉了閉眼，有燃燒的怒火在孟貴妃的瞳孔了閃爍。
就在那兩封奏折抵達朝堂上之前，孟元穀的頭顱才被人丟到了寧安伯府門前，如此的囂張肆無忌憚。
可是偏偏還不能讓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隻能偽裝孟元穀是急病而死，就這麼倉皇地下了葬。
孟元穀為什麼會出京，為了什麼事，都是得了她的命令。如今誠王慘死，孟元穀被殺，而想要辦成的事卻一無所成，要說孟元穀之死和誠王世子一係沒有乾係都是不可能的。
哼，孟貴妃冷笑了一聲，想到了記憶中那對望著自己失望憎恨的眼眸。果然是養不熟的狼崽子，自小就和自己作對，就沒有讓她順心的！
“嚷什麼？”孟貴妃不耐地打斷她，“回去轉告二哥，他知道該怎麼做，到時自然會替三哥報仇的！”
如今創造機會讓他帶了這麼多的兵，如果還不能將人解決掉，那真是一幫廢物了！
孟貴妃紅唇抿起，眼底陰寒一片，不該活著的人，還是都留在北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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