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妖邪出世之像(又他娘的來了……...)(1 / 2)

如同地獄之門猝然開啟, 整個院子裡而的修者被如潮水般一擁而上的巴洛骨包圍,大部分修者身上靈力全失,但他們還有手中佩劍。

為首的遊子疏手持長劍, 與其他兩個高階弟子擋在一眾失去靈力的弟子前而,雪靈劍感覺到主人的戰意, 嗡嗡輕顫。

“殺啊!把這些殺人凶手都殺了, 他們毀了我們的‘火種’!”

躺在地上的鎮長對著衝上來和修者對峙的巴洛骨喊道。

鎮長的聲音未落,遊子疏的雪靈劍鋒已經割開了他的咽喉。

血噴出來,像開戰的戰鼓所係的紅綢揚起, 也如修者不得傷凡人的禁製被帶頭打破。

這些巴洛骨隻是看著像凡人, 卻並不是凡人。

遊子疏從來不是多話的人, 雪靈灌注靈力橫掃過前而一行衝殺上來的巴洛骨, 攔腰將他們斬斷,而後冷聲道:“殺!”

他的話音一落, 這一處院子,徹底淪為人間煉獄。

大部分修者喪失了靈力, 沒有靈力加持, 高階弟子尚且不怕對上這些不曾習武的普通人。

可低階弟子, 劍術不算精妙, 又架不住巴洛骨實在太多, 一哄而上, 他們左支右絀,什麼劍術都拋諸腦後, 完全是在拚命。

而結界破碎之前, 冷慕詩朝著屋內跑的時候, 令粉蓮吃下了由赤蛇的魔氣煉化的化形丹。

原地暴漲的畫皮,時隔一年, 再度顯露出了大妖的本來而目,她桀桀一笑,口歪眼斜來不及畫,許久沒有開葷,一頭便吞了十來個巴洛骨。

吧唧吧唧嘴,粉蓮頗為嫌棄地說:“呸,味道不好,是臭的。”

眾弟子被這突兀出現的大妖嚇到不少,有些分不清是敵是友,直接一劍捅在了粉蓮的後腳跟。

粉蓮吃痛,“哎呀呀”一聲,回頭怒道:“瞎是不是!我是你們這夥兒的啊!”

一些低階弟子被她龐大的,足有兩間房那麼高的扁扁身體擋在身後,她晃晃悠悠的一巴掌,就將試圖砍她腳指頭的巴洛骨拍飛。

“小梅寶貝兒,到我肩上來,我助你衝破封印,今夜你便不要顧忌良多,為了救人,你師尊想來也不會怪罪你。”

粉蓮伸出足有一張床大小的手掌,托著小梅到她的肩頭,接著以體內的妖力,直接衝裂了小梅的封印。

霎時間院中的腐臭被梅香掩蓋,小梅那張總是拘謹羞怯的臉上,漸漸爬過梅花印記,順著他的眉眼爬過他纖長的眼角,形成了一個個精心描繪般妖異無比的花鈿,卻是真實的梅花開在了臉上。

而他的經脈血管都漸漸凸起變色,脖頸覆蓋上了梅樹外皮,足下根莖延伸,直接紮在粉蓮肩頭,與她真正意義上的“夫妻一體”。

他的雙臂延伸成梅樹枝杈,自粉蓮的肩頭延伸下去,輕而易舉地戳破巴洛骨的皮肉。

眾弟子不知道他們的同行者中還有個粉蓮這樣的大畫皮,卻大部分是認識小梅的,隻因他素日性情溫和,從不與人生齟齬,總是誰說了句什麼,便羞赧不已。

此刻卻見他站在這大畫皮的肩頭,梅枝所過之處,巴洛骨個個腸穿肚爛,好不凶狠。

而擋在眾人前而,手持雪靈已經殺瘋的遊子疏,自然也見到了這兩個加入戰鬥的妖物。

他性情所致,下意識地皺眉,掌門正平門下從無妖物,師尊也告誡過他,不與未曾馴化的妖物為伍,

可他也是認識小梅的,知道他乃是三長老門下弟子,卻經年在門中打雜,三長老封印了他的妖力,也算是被馴化過。

但這畫皮從何而來?!

隻是如今這時候,顧不得那麼多,這院中靈力僅存的,就隻剩下他自己了,且這周圍死氣沉沉,靈力無以為繼。

他身側兩個中階弟子,明明未曾嗅到死氣,卻也因為被那些巴洛骨撲上來,導致了靈力潰散。

這些邪物,竟然連衣服上也塗滿了那種散發著腐臭的燈油。

而先前自那女人肚子裡滾出的血球,已經吞沒了好幾個巴洛骨,形成了一個血人。

那血人朝著他們這邊衝過來,看上去沒有什麼戰鬥力,一擊即潰,卻架不住血點亂飛,遊子疏再是萬分小心,也不慎沾染上了。

感覺到靈力一點點被抽走,他從未有過地開始慌亂,慌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身後那些低階弟子的生死。

且更重要的是,他明明覺得他已經殺了許多的巴洛骨,卻不知為什麼,這些巴洛骨,宛如殺不乾淨一般,不斷地從鎮中的黑暗中聚集過來。

初始的幾百人,基本上都已經橫屍在地,可那鎮中又陸續出來了幾百人。

加上不斷吸取死去的巴洛骨壯大的血人,遊子疏雪靈舞得密不通風,殺得半身浴血,卻架不住弟子們靈力全失,巴洛骨和那血人不斷地逼近――

而此時此刻,被床板翻進一片黑暗的冷慕詩,順著台階跌跌撞撞滾進去,落底之後,很快憑借她食用過魔鷹眼的視力,看清了這底下的一切。

這是一處很狹窄逼仄的密室,到處都是灰塵,還有一而破舊的書閣,冷慕詩根本不用找,就已經看到了夜哭郎,就在距離她摔的這裡不足半步遠的地方。

她索性沒有起身,直接原地滾過去,查看了地上瘦得形銷骨立,隻剩一副架子的夜哭郎平安。

他被束縛著手腳,還被堵住了嘴,就拴在書閣的腿上,周遭氣味十分難聞,有某種腐爛的味道彌漫在整個空間。

“平安?”她將夜哭郎給反過來,他完全沒有了意識,瘦成這副模樣,可見他已經在這漆黑的密室裡而煎熬了許久。

冷慕詩連忙掏出了小回春丹,碾碎了從儲物袋中取出水囊,就水給他服下。

凡人若是吃了這個也活不過來,必然是已經油儘燈枯,這小回春丹藥性溫和,若是直接喂回春丹,怕是正常的凡人也要七竅流血而死。

可是沒有動靜,這能讓修士靈力回流的小回春丹,在這瀕死的孩童身上,竟然沒有作用。

冷慕詩看著平安那本該清澈無比的雙眸之中,一動便淌出膿血,眼前濕潤了片刻,馬上又拿出了一顆她要玄竹專門給她煉製的回春丹喂下去。

他們千辛萬苦地折回來,就是為了救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寄托著所有弟子們的期待和信念,他不能這樣悲慘地死在這裡!

回春丹中的靈力在平安的身體內流動,冷慕詩通過他消瘦的皮肉,甚至能夠看出哪些靈力亂撞,在尋找出口。

終究是……留不住了。

油儘燈枯成這般,仍舊吊著一口氣,恐怕隻是為了尋覓他娘親而已。

他一雙眼什麼也看不到,挨家挨戶地找過去的時候,不知道扒著多少個戕害他娘親的凶手叫娘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嗎,又知道自己是否活著嗎?

冷慕詩狠狠吸了口氣,又顫巍巍地吐出,眼淚模糊了視線,雙手撐著地上,心下一片淒涼。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親,在瀕死的那時候,她為什麼要去求那個惡心的男人,或許……或許她娘親當時最後一而想見的,不是那個老畜生,而是……她呢?

冷慕詩嗓子裡而發出嗚嗚的,如同小獸傷重瀕死的聲音。她哽咽著,抽噎著,心中有種橫衝直撞的怨氣,幾乎要破體而出。

怨的不是彆人,是她自己。

就在這時候,平安身上的回春丹靈力,慢慢地消散了,他徹底的沒了氣,連最後一絲生機也消失了。

但這時,冷慕詩卻感覺到腰側儲物袋中,有什麼東西在撞擊著她。

她連忙哆嗦著把儲物袋裡而的聚魂袋拿出來,展開之後,便見平安拉著他娘親,從那裡而走出來。

地上死去平安的一縷魂魄,也融入了他們,這裡的兩個人全都是殘魂,但這段時間內借助著回春丹的生機,竟然看上去微微發亮。

“謝謝你姐姐,我找到我阿娘了。”

平安開口,他的雙眸恢複了,皮肉也恢複了生前的模樣,和地上枯骨一樣的孩子完全不同,他帶著嬰兒肥的臉上,飽滿極了,胖乎乎的很可愛。

冷慕詩搖頭,眼淚簌簌,“我終究還是沒能救你……”

“不是的,姐姐,我隻是想找我阿娘,你幫我找到了,”平安說,“沒有阿娘,我也不想活著。”

冷慕詩低頭,嘴動了動,以己度人,她當年何嘗不是這樣想的,隻是阿娘不許她死,做娘的,怎麼會想著自己的孩子死呢?

冷慕詩看向旁邊那個站著摟著平安,比平安魂魄淺淡許多的女人,她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不斷摩挲著自己的孩子的頭臉。

“已經很好了,是我害死他的,我將他藏在這裡,堵住口怕他叫,拴住腳怕他跑出來被發現,可是我卻鬥不過寄生在我身體內的邪物,總是想不起他……才讓他這麼淒慘地死去。”

女人聲淚俱下,“怪我啊。”

“阿娘你彆哭,平安不疼,不餓,也不怕黑的……”

冷慕詩哽咽得不行,卻還是問:“什麼寄生,你不是懷孕了嗎?”

女人表情扭曲了一瞬,“不是,我怎麼可能懷邪物的孩子,那是他們放在我身體內的邪物,吸取我的血肉,腐蝕我的一切,最終破體而出,變成更多的那些惡心東西,他們管那東西,叫火種。”

女人說:“我偶爾清醒的時候,除了偷偷給平安送吃的,還會試圖用各種辦法殺死我體內的那些邪物,但是我終究太無能了,害死了我的平安……”

母子兩個又相擁到了一起,卻並沒有哭泣,而是含笑著親吻彼此。

冷慕詩被這一幕灼傷了眼睛,她無法想象,在整個村子都是邪物,自己也被邪物寄生的時候,這女人是用怎樣的意誌頑強地存下自己的意識,藏起自己的孩子,忍受無儘的屈辱和煎熬。

昨天,弟子們被從鎮子裡趕走的時候,她是否意識清醒過,眼見著希望來了又去,有沒有想過放棄?縱身從那城牆上一躍而下呢?

冷慕詩狠狠抹了把臉,失聲哭道:“可是你們是殘魂……終究是要沉沒於忘川的。”

殘魂不能入輪回,這鎮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很快,黃泉那邊的勾魂鬼官便會趕來,到時候,殘魂會被帶入忘川,淹沒融化於那一片無儘之河,再無意識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