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太快了!(哥哥你彆怕,我一定會去看...)(2 / 2)

他將一個纏著玉扣的紅線係在冷慕詩的手腕上,冷慕詩垂頭看了一眼,笑著問:“還帶這樣的?兩個禮物怎麼能合並呢!”

蕭勉帶著笑意“嗯”了聲,“就合並了。”

玉扣是凡品,比這集市上任何一個凡品都要凡,還帶著經年的裂紋,還是殘破的,紅線也纏不住缺口,看上去丟在路邊也無人要。

但是蕭勉給冷慕詩戴上之後,還鄭重地拉著她的手說:“這個是我小時候,逃荒的時候,快死了,有人給我……”

他說了一半,滿臉繾綣笑意的冷慕詩,麵色陡然凝重,抓著他轉身就跑。

蕭勉不明所以,但是也跟著冷慕詩跑了,冷慕詩足下運轉靈力,用了畢生的能耐,拉著蕭勉在身後追擊而來的風聲之中不斷地躲避。

“彆回頭!”冷慕詩傳音給蕭勉,“蕭哥哥,你信我嗎,跟我走彆回頭!”

蕭勉聽她的話不曾回頭,冷慕詩卻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破風而來手持縛仙索的,不是刑罰殿的弟子們又是誰?!

來得太快了!

這一點時間都不肯給她,她還沒來得及對蕭勉說出實情!

師尊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她會帶蕭勉回山,怎麼還是派人來了,難不成她勸不住掌門正平嗎?!

冷慕詩瞬間心念電轉,已經拉著蕭勉掠出了老遠,可是她修為雖然達到了月重巔峰,但畢竟是個丹修,不主修對戰,連這逃跑也是蒼生院中被迫練出來的。

蕭勉不明所以,冷慕詩又不讓他回頭,他正準備禦劍而起,拉著冷慕詩先跑,兩個人卻已經撞進一片山林,飛掠至一個崖邊。

冷慕詩夜視極強,能夠看清崖下是一片湖,她攥著蕭勉的手,側頭問:“蕭勉,你還敢再跟著我跳一次嗎?”

蕭勉未等說話,身後追命的刑罰殿弟子已經到了近前,縛仙索毫不遲疑地朝著兩個人甩來,卻被緊隨而至的一個人,一道精純的靈力,輕飄飄地擋住,又卷了回去。

冷慕詩沒有回頭,她聽到來人說:“小師妹,你犯什麼糊塗,難不成還要帶著他叛逃嗎。”

蕭勉本來很聽冷慕詩的話沒有回頭,聽到熟悉的聲音疑惑轉頭,就看到玄竹站在兩人身後,正滿臉糟心地看著冷慕詩。

“長老們都在等著結陣,你要帶著他走了,置師尊於何地啊。”

“玄竹師兄,你怎麼在這裡?”蕭勉疑惑地問出口的瞬間,腰間幾條縛仙索纏縛而上。

冷慕詩這麼跑,都沒忘了手裡的燈,可是垂頭一看,燈早已經滅了,還燒壞了一塊燈籠,黑乎乎的一個洞,她都沒瞧見是什麼時候燒的。

冷慕詩盯著那個洞,好像看到了自己現在的心。

她聽著身後蕭勉被縛仙索製住,疑惑地詢問,他到這時候,竟然還是好聲好氣的,並沒有惱怒,可見對於同門是多信任。

冷慕詩慢慢轉頭,她不覺得自己在哭,但眼前就是不斷地朦朧,她看向蕭勉,現在再說什麼也都是徒勞,蕭勉很快就會麵見長老們,知道一切。

於是冷慕詩最後隻是抹了把臉,走到他身邊說:“哥哥你彆怕,我一定會去看你的。”

“怎麼回事?什麼?”蕭勉很快被刑罰殿的弟子們帶走了,冷慕詩提著燈站在林中,片刻後被玄竹摟進懷中,摸了摸長發。

“小師妹,你何苦執著呢,修真一路,走到最後終是孤路,你不是早就參破了。”

玄竹說:“現在你若無法放下他,來日必然要心魔叢生,你於丹道之上乃是千年難出的奇才,你當真要困於情愛,止步大道嗎。”

冷慕詩沒有說話,她隻是朝著蕭勉被帶走的方向站了一會,鬆手讓燈落在了地上。

她回答道:“我沒想帶他逃,我不是已經把他帶回來了麼,我隻想著……”想著親口告訴他,想著再和他多待一晚上而已。

她最終沒有說完,就跟著玄竹連夜回了太初山。

蕭勉被刑罰殿的弟子們直接帶到了禁地,最終由天虛子親口對他說了他現如今的狀況。

蕭勉恍然如做夢,但是被囚妄陣壓得趴在地上連頭也抬不起,暈眩,而後七竅溢血的時候,他神智不清地模糊意識到,他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成了邪魔,天魔什麼時候就寄生在了他的身體?

他分明是水靈根,他是太初門五長老天虛子的得意弟子,他是…

囚妄陣是太初宗壓製邪魔的大陣,蕭勉曾經來過一次,隻有一次,是跟著自家師尊,來清理一個被囚瘋了,妄圖闖陣的魔修。

當年蕭勉才十六歲,但他不怕,哪怕那魔修血爆當場,醜惡畢露,他也隻是端著一張肅穆俊秀的小臉,一錯不錯地看著天虛子從容斬殺魔修,而後一把靈火燒儘了一切痕跡。

當時天虛子對他的狀態很滿意,自那之後越發的看重他,誇獎他肅正自持,將門中許多雜事交於他處理。

蕭勉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被當初帶著他驅邪的師尊,親手同其他素日對他和善的長老們,將他當做邪魔囚於這陣中。

他是個人啊,他如何受得住這囚妄陣的輾軋,蕭勉躺在地上,感覺自己的五臟被反反複複地碾碎,他連深呼吸一下都做不到。

他想起了冷慕詩,想起了這一路上她的異常,想起了她每每欲言又止,最後還試圖帶著他逃走的事情。

蕭勉和其他禁地中的妖邪一樣,趴在地上,感受著生不如死的滋味,苟延殘喘的被鎮在這陣中,這樣他的魔丹才能不覺醒,他……才不會死。

蕭勉聽長老們說,他隻是天魔寄生之後,僥幸存活的一縷意識,他連魂魄都沒有,這一縷意識,也是寄存天魔而活,他不算是個人。

他在太初山這麼多年,突然間就連個人都不算了,蕭勉心中有難以言喻的憋悶,數不清的話想要說,想要質問,想要反抗。

連他這樣性情的人,都想要欺師滅祖的逃離這裡,他不由得想到了當年他看到的那個,知道自己逃不了之後,寧可選擇慘烈地自爆,也不肯再被囚禁在這裡的魔修。

蕭勉覺得他也要瘋掉了,這囚妄陣中不分晝夜,陣中的壓力絕不給人喘息的空隙,為的就是讓妖魔無法調動妖魔氣,經年日久,虛耗也能耗得死他們。

蕭勉趴在地上,每一秒都覺得自己即將被無形的壓力碾碎所有的骨骼,被碾成一灘肉泥。

“哎,小子,你身上也沒有什麼妖魔氣,怎麼會被關起來,犯了什麼大事?欺師滅祖嗎?哈哈哈哈――”

他身後不遠處,有個看上去輕鬆愜意的魔修,正盤膝坐著看他,他的笑聲在這片空間尖銳而難聽。

這男人看不清形容,被關押在這裡多少年頭也無從考據,隻是他一笑,這囚妄陣中的所有妖魔都跟著笑,猶如魔音貫耳,蕭勉直接嘔出一口血來。

他咬著牙,想咆哮你們彆笑了,可他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想起冷慕詩說的,會來看他,蕭勉眼中晶瑩滾落,她什麼時候會來?

冷慕詩回到蒼生院,回到了日複一日演化丹方,醉心修煉的日子,要不是花掩月能夠看出她並沒有服用忘魂丹,她甚至以為冷慕詩已經把蕭勉給忘了。

不久後,冷慕詩將第一批給影宗煉製的封靈丹交給了來取的尹一,又從他那裡交換了一些天材地寶,再度投入了日夜不停的煉丹中。

冷慕詩看上去完全沒有異樣,每天都下蒼生院去吃飯,甚至和冷天音也會說話,隻是偶爾會盯著手腕上一個紅線係著的殘破玉扣發呆。

小梅回到了三長老門下,粉蓮也算是多了個師父,三長老很熱心,冷慕詩去了兩次,見他們都過得不錯,便不再去了。

她甚至去看了遊子疏,他隻剩下一條手臂,練劍的時候相較於從前難了許多,但是他縱使知道了自己再努力也不可能做回掌門繼承人,也依舊很勤勉。

冷慕詩給他提出了個設想,但是隻是最初的設想,並且不能告訴任何人的那種,遊子疏在她走後,那張從來古井無波的臉上,扭曲了片刻,一行清淚滑下來。

他不可能不在乎,也不可能心中不苦。

冷慕詩告訴他,她最近在研製一種新的丹藥,她將自己對翳魔的了解也告訴了遊子疏。

翳魔在某種靜止的狀態下,能夠保證身上全無魔氣,甚至能夠隨意切割迅速複原,也能夠存活在任何惡劣的環境下,甚至能夠裹著冷慕詩和蕭勉離開魔族遺境。

這說明連大陣也對這種低級到無能的東西,沒有攻擊性。

冷慕詩提出的是個天方夜譚,或許可以嘗試以翳魔的身體塑造出一臂,但需遊子疏重新切開斷臂的傷處,好讓翳魔寄生在他的身上。

但是此等荒謬至極的說法,連遊子疏也並沒有抱著什麼希望,人的身軀,怎能和魔身相接?

而所有人,都避開了蕭勉這個話題,冷慕詩也沒有提過,易圖和星洲包括冷天音幾番欲言又止,可想到蕭勉本質上隻是一縷意識,若是不能放下,對於冷慕詩後患無窮,所以所有人,在冷慕詩這裡都半句不提蕭勉。

但是親近的人不提,冷慕詩總能聽到其他弟子們提,距離蕭勉被囚妄陣關起來,轉眼又過去了一個多月。

人間除夕夜,仙門數家因為血魔山最新的震動,在陣殺了魔族遺境之中的妖魔獸後,又一次在太初山集會,商議如何繼續壓製血魔山震動,還有四大魔將覺醒的事情。

冷慕詩以靈隱丹隱匿聲息,在各宗的集會上,聽到有人提議,將魔丹刨出,粉碎於血魔山,或許可以止住四大魔將覺醒。

雖然這提議很快便被宗門腦子沒壞掉的仙長們給反駁過去,但是人在走投無路,即將麵對自己無法對付甚至無法預料的危險時,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天魔覺醒勢在必行,各家宗門也已經做好了應戰準備,他們近幾次的商議,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冷慕詩在集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用封靈丹在禁地周圍製造了一點小亂子,而後又服下了一粒翳魔煉製,能夠隱匿身形和氣息的靈隱丹,趁著守禁地的弟子開啟禁地查看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鑽了進去。

她準備了這麼久,終於到時間了,她溜進禁地之後,在一個個囚妄陣找過去,在終於找到蕭勉的時候,心臟驟然一縮。

他躺在一片血汙之中,生死不知麵色慘白,囚妄陣的鎮壓之下,他周身沒有魔氣也沒有靈力,與常人無異,他蜷縮在陣眼處,閉著雙眼,連呼吸起伏都輕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