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8(2 / 2)

莫凡一直都是青崖山對季芳澤最警惕的人,大家也明白他的這種警惕從何而來。所以他今天的表現非常反常,眾人走得那麼快,也是為了讓他們兩個單獨說說話。

莫凡看著茶葉在滾燙的水中沉浮:“我最近在想,我這些年這樣對他,究竟是真的因為警惕,還是我生出了心魔而不自知。”

掌門的表情微頓,收起了那種老好人一樣的笑嗬嗬。

“其實師兄你們早就發現了吧。”莫凡摸了摸那滾燙的茶杯,“所以你才會那時候讓阿澄去破雲峰給我送東西,這孩子確實人如其名。”

是他把季芳澤帶來青崖山,也因為他和季芳澤之間的血緣關係,所以大家默認將人交給了他撫養。等終於有人發現事情不太對,已經有些晚了。

人心畢竟都是偏的,比起身世複雜,說不上是親是仇的季芳澤,他們當然更在乎莫凡。心魔這東西,一個弄不好,是要走火入魔,甚至身死道消的。

他們不敢直接開口,但又不能眼看著事情越變越糟,所以那一段時間,掌門才會頻繁地派葉澄往來於破雲峰。

他們看著葉澄長大,都很了解這孩子。不需要任何吩咐和暗示,隻要葉澄看到了這件事,一定會插手。他就是這樣的人,自己認定對的事,哪怕所有人都反對,也不會向後退。

而莫凡對葉澄的容忍度無疑也是極高的。

就像掌門預料的那樣,葉澄數年如一日,把季芳澤護在了羽翼之下。莫凡因為漸漸放開手,也清醒了幾分。

莫凡嗓子沙啞:“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人栽在心魔劫上,我終於看懂了我的私心,也知道這件事可能是錯的,但是我就是放不下。”

掌門也不知道說什麼,畢竟當事人不是他。連他想起來,都覺得悲傷慘痛的往事,何況是莫凡。

“我永遠也沒辦法將他當做晚輩來愛護。”提起過往,莫凡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目眥欲裂,“他是無辜的,我妹妹就該死嗎?!”

掌門衝上前,一把按住了莫凡的手腕,表情嚴肅:“阿凡,你冷靜一點!”

莫凡咳了一聲,猛地扭頭,他身前的茶杯中暈開了一絲血色。莫凡抬起頭,臉色比剛剛蒼白了很多:“我也知道,盈盈的死不能怪在他頭上。他隻是個嬰孩,什麼都不懂。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放不下。”

“師兄,若早知盈盈注定要死,我寧可當年死在深淵。也好過現在,報仇無門,心魔纏身。”

……

青崖山的人沒有查出什麼結果,那個聲音也再沒來騷擾季芳澤。這件事就像是場幻覺,平淡無波地結束了。

莫凡閉關的事也同樣沒有引起什麼波瀾。到了莫凡這樣的境界,等閒閉個十多年的關,都是小事。年輕弟子們隻會偶爾猜測,是不是莫峰主又要進階了。

季芳澤開始像一個普通弟子一樣,跟著青崖新招的外門弟子一起上課,練劍,修行,日子過得很平靜。

他學的並不快,當初在讀書和陣法上展現的非凡天賦,好像半點也沒有點到修行和練劍上,儘管葉澄時常給他開小灶,他還是泯然於眾人。照這樣下去,隻怕連內門弟子的資格都混不到。

葉澄有時會發愁:“你若不喜歡練劍,把陣法撿起來也成啊。要不師兄送你去位陣法大師那裡修行?”

“不要,不想去。”

葉澄苦口婆心:“外麵這麼險惡,你沒點本事傍身,以後怎麼在外行走?”

看書是能修身養性,陶冶情操,可沒辦法護住小命啊。

季芳澤低頭看著葉澄從山外帶來的山水雜記:“我跟著師兄啊。”

“但是我總有不在的時候。”

季芳澤淡定地翻了一頁書:“師兄又不會一直不在。我在青崖等師兄回來就是了。”

葉澄畢竟是青崖首徒,時不時要代表青崖出山辦事,季芳澤早已習慣了陪伴他和等待他的日子。

葉澄抬手,把他的頭發揉成一團糟,無奈道:“小孩子長不大。師兄倒想一輩子護著你,可你早晚要有自己的人生啊。”

葉澄平常也時不時會有這樣的感慨,被魏晉元等人吐槽為“姆媽綜合征”,所以季芳澤沒有當回事。

他隻是順勢蹭了蹭葉澄的手:“我的人生裡永遠有師兄啊。”

季芳澤的人生,就是和葉澄在一起。而葉澄過去對他實在太好了,所以他完全沒想過,原來葉澄也要有自己的人生。

他在葉澄過去的人生中,已經占了太多的分量和位置,幾乎達到了“師弟”所能達到的頂峰,以至於在葉澄接下來的人生裡,他該漸漸退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莫等二更,明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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