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嫡女策 屋裡的星星 8739 字 3個月前

洛伊兒借由慶雅公主進宮,慶雅公主看見她時,也輕輕歎了口氣,將她領進宮中,就告訴了她,皇上此時正在太後宮中,她若是想見皇上,便要從半路攔下他的儀仗。

宮中景色依舊,禦花園裡的花叢被修剪得栩栩如生,隻是幾乎所有宮人都沉默著,低著頭忙著自己差事,一股子壓抑的氣氛。

如今誰都知道,聖上最寵愛的皇子,靖王殿下染了天花,在涼州城不知生死,天花傳染極強,朝堂上也多有大臣勸阻聖上不要將靖王殿下遣回京,聖上本猶豫不決,可是太後的突然病重,讓他徹底下定了決心。

即使靖王一派人如何上奏,聖上皆置之不理。

即使如此,宮中也無人敢大聲喧嘩,畢竟那可是皇上的親子,就算皇上狠心不讓他回京,心底又怎麼可能不悲痛。

洛伊兒站在禦花園的小徑上,四周繁花盛開,皚皚微遮住她的倩影,聽著不遠處傳來一陣的擊掌聲,她眸子裡的神色越發淺淡,手心緊張地有些糯濕,捏緊手中的帕子,絲絲汗意浸濕手帕,她低垂眸子,緩緩跨步上前。

鑾駕裡,景帝乏力地捏了捏眉心,如今靖王染上天花,涼州之地無人前往安撫,朝中大臣皆為自己一派著想,恨不得靖王殿下就此喪命於涼州。

再加上太後的突然病重,皆是讓他煩心,偏偏近些時候,靖王一派的人連番上折,禦書房的案桌上已然擺滿了一落,每日都有大臣求見,皆為靖王一事。

景帝歎了口氣,想起靖王,他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愧疚,了過無痕,卻突然,鑾駕頓了頓,皇上身邊的近侍皺眉出聲:“停!”

鑾駕裡,傳出聖上暗沉的聲音:“怎麼了?”

近侍瞧著儀仗前頭跪著的人,有些為難,洛小姐是宮中的常客,他自然也是識的的,他心下有些了然她是為何而來,心底歎息,終究他轉過頭,衝著鑾駕內低聲道:

“皇上,前方跪著齊侯府嫡女。”

禦花園裡滿園綻放著各種類的花,那裡有一條曲曲折折的大道,皇帝儀仗的必經路,此時那裡跪著一個女子,她低垂著眸子,看不清神色,卻讓人莫名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堅定。

洛伊兒看著停下來的儀仗,久等不到皇上開口,心下一片冷然,果然是皇家,父子親情太過脆弱,她閉了閉眸子,複又睜開,雙手交疊,頭貼著手背叩下,堅定道:

“臣女參見皇上!皇上金安!”

儀仗有片刻的安靜,鑾駕裡的景帝暗下神色,最終還是掀開簾子,露出麵來,他瞧著不遠處跪著的女子,她似乎因為靖王的事情,而穿著一身素白的長裙,發髻也隻帶著一支玉簪,未施粉黛,卻依舊清麗脫俗。

景帝似乎從她臉上看出當年那人的影子,他眸色微閃,暗沉出聲:“洛氏,你可知阻攔聖駕是何罪名?”

洛伊兒抬起頭,視線落在景帝下顎處,她道:“臣女知曉。”

景帝淡淡皺眉,麵上一絲溫情也無,他有些煩躁:“你此番前來,也是為了靖王一事?”

女子神色平靜,似沒有看到聖上神色已隱隱有些不悅:“是。”

景帝甩袖,神色微冷:“朕已經說過,此事不得再提!”

素白的衣裳染上汙色,洛伊兒心底漸漸泛起涼意,指尖悄然捏緊,她抬眸看了聖上良久,遂又重重叩首:“臣女請旨,前往涼州照顧靖王!”

景帝一怔,皺眉看了她良久,他原以為她此番前來,也是如同那些人一樣,求他讓人將靖王護送回京,卻沒有想到在旁人都唯恐不及的情況下,她竟然還要湊上去。

景帝回過神來,斥道:“胡鬨!天花又豈是兒戲?”

靖王身為景帝最寵愛的皇子,此次遭遇天花,他又怎會不心疼?若是其他人這樣請旨,他早就派人送去涼州了,隻是……

景帝移開視線,似乎不想再談,洛伊兒聲音陡然提高:“皇上!從四年前的那道聖旨後,臣女就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她在提醒他,如今這樣,早在當年那道聖旨後,就已然注定了,她將是靖王之妻,本就該同他共度難關。

她俯下身子,近乎於地平,她清脆的聲音堅定,似乎早已下定了決心:“臣女請旨,前往涼州照顧靖王殿下,求皇上恩準!”

起身,叩首:“求皇上恩準!”

視線似乎漸漸模糊,眼角落下一滴淚珠,砸在地上,額頭叩在鵝卵石地上,已經微紅,她聲音裡卻沒有一絲遲疑:

“求皇上恩準!”

前往涼州一行,危險甚大,誰也不知她會不會也感染上天花,能不能活著回來,心底終究也是些許惶恐的,眸子裡水意盎然,神色卻越發堅定。

景帝緊緊握住鑾駕的扶手,眼底神色愈暗,他似乎看到當年跪在宮門外的楚氏,一聲聲的訴求:“……求皇上恩準。”

禦花園裡一片死寂,景帝看著前方一直叩頭的女子,神色越發暗沉,心底情緒久久無法平息,地上的石子路不平,洛伊兒已經能感覺到膝蓋處泛起疼痛,額頭更是尖銳疼得她眸子中濕意更盛。

又一次伏在地上,景帝的聲音才傳出,暗啞低沉:“罷,你若是非要去,那便去吧。”

“明日,朕派人送你前往涼州,你還有一日時間考慮。”

洛伊兒在他話音落下後,便開口道:“臣女謝皇上恩準!”

她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眼底卻連一絲猶豫都沒有,景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簾子,鑾駕又重新起,從她身側行過。

鑾駕剛剛過去,她驀然身子一軟,險些倒下,她一手撐在地上,等著儀仗走遠,眼睫輕顫了顫,身後有人走近她,聲音裡不見往日的溫和,帶著些許陰鷙:“為何一定要去?”

洛伊兒抬眸,眸子裡水光涔涔,她直視前方,淡淡道:“溫王殿下,我與靖王殿下本該一體。”

她之前的話不是妄言,從四年前聖上的那道聖旨後,她便已經沒有後路了。

齊侯府綁在靖王這條船上,已經太久了,她們下不來。

更何況,她心係那人,對那人安危多在意。

方瑾瑜捏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在她話音落地之後,他看著她的頭頂,眼神一點點變涼,似初雪融化,滲入骨子裡的涼,眼前的人兒,他放在心底多年,不曾舍得她受一絲委屈。

可是,如今她跪在這條小道上,卻是為了另一個人,不顧生死!

他站在她身後,看不見她額頭處的傷,卻能看見她指尖的嫣紅,眸色更涼,他一字一頓冰冷道:“他活不下來的。”

……

隔日,一道聖旨下:齊侯府嫡女封永安縣主,賞黃金萬兩,田地千畝……即刻起,前往涼州!

一道聖旨出,滿朝震驚。

而齊侯府和楚氏一族似乎早有所預料,景帝在朝堂上下旨時,所有人都麵麵相覷,唯獨他們平靜跪地接旨,溫王站在大殿的前方,微垂著頭,麵色冷寒陰鷙一片,整個大殿內噤若寒蟬。

三百侍衛送洛伊兒離京,離京的那一刻,楚氏拉著她的手,一字一句清冷地告訴她:不管是為了什麼,你若是想搏,就儘全力去搏,侯府總歸是一直在你身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