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醫生診斷了沒事,他卻一直沒有醒,在醫院睡了整整一周。
陸家對外封鎖了消息,連陸執的父親陸明江都不知道兒子出了事。
不急是假的,陸家就這麼個繼承人,要是他醒不過來了,陸家也就完了。
陸啟華很後悔。
他沒想過陸執會那麼犟,如果早知道陸執那麼執著,他也不會采取這麼極端的方式逼他成長,學會取舍。
然而陸執骨頭硬,也瘋得徹底,為了一個小女娃,真是命都不要了。
陸啟華踟躇著,沒有進陸執的病房。
他做錯了。
6月6號的黃昏,他讓鄭姨給他倒了一杯有安眠藥的水。
他不反對他上進、參加高考,但這一切的緣由,不能是為了一個女人。
陸明江就是為了一個女人,毀得徹徹底底,現在抱著個替身苟延殘喘,陸執不能步後路。
陸啟華想讓陸執知道,這世上不能遂你心意的事多了去了,沒有強大起來之前,不配擁有軟肋。
高考對陸家來說,什麼都不是。
哪怕不高考,真想念書,也隻是一句話的事,想去哪裡讀書就能去哪裡。
然而整整半年,陸執竟然守著一個可笑的承諾,比學習管理陸家還認真地,去踐諾。
那杯水下去。
陸執晚上卻掙紮著醒了過來。
少年眼裡簇了一團火,手腳發軟,藥物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飛機已經錯過了。
他回不去了。
她怎麼辦呢?
少年死死咬牙,跌跌撞撞往外走。
鄭姨被他發紅的眼眶驚到:“阿執……你……你怎麼起來了,彆走了啊彆……”
他去車庫取了車。
鄭姨被他這股瘋魔的樣子嚇到,根本攔不住人,慌忙打電話給陸啟華。
陸啟華蹙眉:“你們怎麼回事?由著他胡鬨!哪怕開一晚上車回得去,他藥效還沒過,這不是去a市,是去送死!把大門關了,攔住他。”
陸家老宅建在山上。
大門隨著陸啟華的命令關上。
陸執喘著氣,頭腦一陣混沌。夜風吹得人渾身冰冷,他的憤怒已經到達了極點。
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在努力改變自己。
可是他的親人,卻不顧他的感受,突然背叛了他。
他按下車窗,啞著嗓子命令道:“給我開門!”
外麵的人被他嚇得夠嗆,忙搖頭:“您彆這樣,現在您不能開車。”
他冷冷勾唇,踩下油門,直直朝大門處開過去。
門衛腿都軟了:“開開開!趕緊開!”
陸家大門緩緩打開。
少年握住方向盤的手一緊,頭腦一片眩暈。
他死死咬牙,努力想讓神智清醒片刻,還沒來得及踩下刹車,那股眩暈感帶來的是鋪天蓋地的脫力感。
轟的一聲響,他的車撞上了大門。
紅色蔓延了視線,他指尖微顫。
寧蓁……對不起啊。
我可能,得食言了。
~
陸執花了一整晚的時間,整理了那個少年的記憶。
其實說不清楚是不是這個十九歲的自己,花了一周的時間,記起了上輩子的人生。
他其實有點嫉妒這輩子的自己。
兩輩子的記憶融合越清晰,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好在記憶裡的她沒有變。
圓圓的杏眼比水還清亮,笑起來的時候暖到人心都化了。
她還是膽小,柔善,可愛到不得了。
噢……原來她還會跳舞。
陸執黑漆漆的眼消散了幾分笑意,這些事,上輩子直到他死他都不知道的。
寧蓁總是在躲他,怯怯的模樣讓他心癢又無奈。
而這輩子,她竟然會說我們不分手這種話。
他想了很久。
27歲的他,這段鮮活的記憶似乎已經隔得太遠。
他追她總是傾儘全力的,上輩子還是少年時的自己,臉皮這種東西向來不要。
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你當我女朋友行不行啊小可愛?”
她就紅著臉:“不行,陸執你彆天天想這種事,你還是學生呢。”
“陸執,你做什麼!”
“陸執,你你你……”你親哪裡?
“陸執,我不和你談戀愛,說了不會,就是不。”
你霸道,強勢,死皮賴臉,卻又一往無前,滿心赤誠。
我怕死你了,又慌張原來越失控的心。
一對比,27歲的老處男嘴角抽搐,卻又忍不住甜蜜。
你對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對他為什麼那麼好?
想想就心塞,她連親都不親主動親過自己。
他卻囿在無望的記憶裡,為她瘋了整整七年,讓所有人傷害她的人都付出了代價。還真的為她殉了情。
她是軟肋啊,戳不得,碰不得,一碰就疼得撕心裂肺。
捧在心上,都怕她嫌他心太小,不夠自由。
上天是不是覺得他太可憐了,所以把這輩子的幸福,分了他一半?
讓他有個能重新來過的機會,保護如今十九歲的自己和十八歲的她。
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來做。
畢竟上輩子的七年,他以雷霆手段,讓陸家走向空前的繁榮昌盛。浸淫商圈七年,今非昔比。
他清楚前因後果,清楚一切真相。
擁有這世上最堅韌的鎧甲。
足以將她捧在掌上。
但是問題來了……
他錯過了高考,這輩子不是上輩子那個高材生,是個暫時無學曆的高中文憑生,她會嫌棄他嗎?
而且,27歲的人,心智再怎麼都和之前的自己不一樣。
不知道他一個“老男人”,裝一裝少年,裝不裝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