鄖縣。
帶著剩下物資的人馬暫時留在原地休整,方大人拿了一壺水,往另一邊走去。
越靠近肅北,越能感受到炙熱與乾旱,鄖縣離肅北近,亦受到了乾旱的波及,土地龜裂,路邊的花草無精打采聳拉著腦袋,連迎麵吹來的風,都是帶著熱氣的。
距離賑災大部隊不遠處,一隊身穿統一緊身服飾的男子隱藏在暗處,每人臉上都帶著印有奇異花紋的黑色麵罩,嚴實遮住上半張臉。
正是這些人的突然出現,他們才不至於損失慘重。
事發之前,連方均都不知道,他們身邊還跟著這樣一支隊伍。
方大人料到此行不會一帆風順,但沒想到那些人的膽子能這麼大,派出的人還恰好能壓製他們,方大人簡直不敢想象,若陛下沒有留後手,他們現在會是怎樣的情形。
邊走,方大人邊回想那時發生的事。
事情發生在半夜,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都陷入了熟睡,方大人被兵刃相撞發出的聲音驚醒,屬下聽到聲音趕來,緊緊將他護在中間。
那些人目的明確,是為了賑災物資,因此並沒有用火,廝殺聲中,他們這一方漸漸不敵,落了下風。
眼見又一車物資被搶走,方大人奪了屬下的刀,不顧一切朝賊人砍去。
他砍中了,自己也暴露在敵人眼中,背後寒光閃過,躲閃已來不及。
方均並不畏懼死亡,他隻恨這次沒能完成陛下的任務,沒能將賑災物資安全送到肅北……
利刃逼近,最後一刻,“嘩啦”一聲,長劍被挑開,“砰”地一聲落到地上,緊接著,是利器刺進□□的聲音。
方大人抹了把臉上被濺到的血,這才發現,有一隊身穿黑色勁裝的人抵上了士兵的空缺,與敵方交戰起來。
漆黑夜色裡,這些黑衣人如幽靈一般,遊走在戰場,奪去敵人性命。
局勢瞬間反轉。
“諸位喝口水吧。”方大人走到這支隊伍前,沒有貿然靠近。
擊退賊人後,這些人便留了下來,在暗中保護他們,後麵他們又遭了幾次襲擊,有這些人在,倒是沒造成什麼損失,反而是對方折損了不少人在這裡。
方大人隱隱聞到了血腥味,不由分說將水壺遞到為首那人手裡:“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帶了一些救急用的藥,你等我一會,我給你拿來。”
“不用。”黑衣人的聲音如他們臉上帶的麵具一樣冰冷。
“這可是我來之前特意找太醫院的顧太醫求的藥,顧太醫你知道吧,專門為貴君調養身體的太醫,醫術很是高明,我想著此番出來必定不會太平,便討了些救急的藥,這不,正好能用上。”方大人能感覺到,眼前的青年年紀不會太大,加上對方救了自己一命,對他很有好感。
“……”聽到某個名字,黑衣人吞下了拒絕的話。
“我知道你們保護我們是奉命行事,但你們也要保護好自己才是,若你們受了傷,還怎麼保護我們,你帶來的那些人也是,要是有什麼需要,直接說出來就是。”方大人忍不住絮絮叨叨。
青年低低笑了聲:“朝堂上的人知道方大人這麼事無巨細嗎?”
“我要他們知道做什麼,”方大人擺擺手,“我去給你拿藥,你等一會啊。”
方大人拿了藥回來,大大小小的藥瓶有好幾種,一看就是顧太醫的風格,見青年接過藥塞進懷裡,方大人麵露滿意:“可不能不將身體當回事,記得好好上藥。”
“多謝方大人贈藥。”黑衣人拱手。
“彆,要謝也該是我先謝你的救命之恩,”方大人攔住他,說完嚴肅了神色,“接下來的一段路恐怕不會好走,勞煩你們費心了。”
方大人說完就回去了,他是這次賑災的主要負責人,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休整好後,方大人帶人清點好物資,將損失和剩餘寫成折子,傳回朝廷,他則帶著人繼續北行。
他們的任務,才剛剛開始。
收到肅北傳回的折子後,商君凜第一時間招來丞相和戶部尚書,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肅北牽扯甚大,更是大桓在北邊的一道堅實屏障,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事。
“顧太醫好像有心事,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診脈後,沈鬱見顧太醫有些分神,問。
“是臣的弟弟,說有事要出去幾天,這都十多天了,一線音信都沒有。”顧太醫沒什麼能說這些話的朋友,心中又實在擔心,沈鬱問便沒忍住說出來。
“顧淮?”
“是,小淮長這麼大,還沒與我分開這麼久過,也不知道是去了哪,會不會有危險。”顧太醫微微皺起眉頭。
“顧太醫放心,顧淮不會有事的。”
“謝貴君寬慰。”
晚上,沈鬱窩在商君凜懷裡,問起顧淮的事。
“陛下知道顧淮去哪了嗎?”
“阿鬱怎麼突然問起他?”商君凜捏了捏沈鬱的臉,“有誰跟你說什麼了?”
沈鬱:“是顧太醫,擔心弟弟,與我多說了兩句。”
商君凜:“阿鬱還記得朕之前說,派了人暗中跟著方均他們麼?”
沈鬱:“陛下是說,暗中跟著方大人去肅北的,是顧淮?”
商君凜點頭:“嗯。”
沈鬱:“陛下怎麼會想到派他去?”
商君凜:“一來朝中無人知曉顧淮此人,派他去便於避人耳目,二來朕看他是個將才,想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
大桓入朝為官的方式是固定的,唯有武官那邊有可操作的餘地,但現在大桓國泰民安,並無戰爭,相當於這一條路也被堵死,想入朝為官就隻能老老實實按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