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質疑醫術不行，徐牧倒也沒有生氣。
他能理解眼前這位短發女子的心情，自己最好的朋友全身癱瘓，一次次的滿懷期望，結果卻是一次次的絕望。
這種感覺，簡直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有一定把握的醫生，她也不想請來給秦致遠看病了。
秦致遠會經曆一次絕望，她又何嘗不是？
而且，徐牧也的確太過於年輕，長相讓人太沒有安全感了。
不過李曼麗懷疑徐牧的醫術，但吳山卻是絲毫不懷疑的，說道：“胡鬨，徐先生是我好不容易親自上門，才請過來的。你倒好，讓人家回去等兩天再來。”
李曼麗依然沒改變想法，無奈地說道：“可是致遠現在的情緒真的不穩定，估計現在進去一聽說給他看病，他都不會配合。”
吳山擺擺手，沉聲說道：“如果這次徐先生也束手無策，或許以後……就不會再給他找醫生了！”
徐牧的醫術到底有多厲害，吳山不清楚。
但是他清楚一點，徐牧現在的醫術水平，絕對是當今中醫界最強的。這一點他已經從類似於崔文祥這樣中醫界泰山北鬥級彆的老前輩口中，親自證實了！
再加上徐牧治療周妙妙和董三千兩人槍傷的例子，吳山幾乎可以肯定徐牧是當今世界醫學界醫術最高明的醫生！
所以，如果徐牧拿秦致遠的病也束手無策，恐怕這世上，就真的沒有人還能讓秦致遠康複了。
放棄，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李曼麗聽懂了吳山話裡的意思，於是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徐牧，問道：“他……有這麼厲害？”
吳山點了點頭，說道：“好了，彆猶豫了，進去吧。”
於是三人很快推開門走進病房。
剛推開門，就傳來一道憤怒的吼聲，道：“我不是讓你走嗎！趕緊滾，我不再需要你照顧了！你走啊！”
聲音，有些歇斯底裡。
徐牧看了過去，有人坐在輪椅上，麵對著窗戶看著外麵，背對著他們。身體不受控製，卻在輕微的顫抖著，腦袋也不短搖晃。
這人看樣子身高不矮，本來應該是一個挺高的壯漢，但現在已經卻瘦弱了很多。
很顯然，他就是吳山的手下，不依靠任何的關係、任何的文憑，僅僅依靠在一場又一場的戰役中，用戰功升到少校軍銜的秦致遠。
徐牧聽見這憤怒吼聲皺了皺眉，這人的情緒崩潰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些啊。
他能理解秦致遠心中的絕望，從一個正常人變成隻能坐在輪椅上的殘廢，情緒會不好。
可是就算心中絕望，其實也不應該對關心自己、照顧自己的人，如此大吼大叫，如此不友好吧？
就在徐牧準備過去給其診斷病情的時候，忽然旁邊的短發李曼麗神情有些焦慮，攔住了他，著急說道：“隊長，你先帶徐醫生出去等我兩分鐘！”
說著，她就趕緊轉身，去衛生間拿了拖把、毛巾、水盆之類的東西。
吳山這時也反應過來，點點頭帶著徐牧出去了。
病房外，吳山摸出了一盒煙，遞了一根給徐牧，問道：“抽煙嗎？”
徐牧擺了擺手，示意不抽，爾後納悶地問道：“剛才怎麼回事？”
吳山依然是那副麵無表情的嚴肅模樣，唯獨眼神中卻浮現一抹惆悵，說道：“全身癱瘓的病人，大小便都會失禁……什麼時候會大小便，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也沒有感覺，但是他們會有羞恥心。所以剛才致遠他才會情緒比平時更加激動，是因為不想外人看到他的不堪樣子。”
徐牧沒說話了。
腦海中浮現秦致遠剛才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
吳山繼續說道：“而且，其實致遠克製力還算比較強，就算心中絕望，也不會對其他人這樣發脾氣。比如療養院的醫生或者護士，他都會儘量克製自己。但是唯獨麵對曼麗的時候，他會比較難以自製。”
徐牧皺眉：“這又是為什麼？他們兩人不是關係最好的戰友嗎？”
吳山重重吸了口煙，爾後吐出一大口煙霧，煙霧繚繞，他簡單說道：“因為致遠，喜歡曼麗……”
徐牧聞言，久久不語。
神色為之動容。
一個本來是個戰場上都能縱橫、十分要強的男子漢，變成了一個全身癱瘓的病人，隻能靠坐在輪椅上渡過餘生，連大小便都要人伺候，這是何等的境遇不難想象。
可是當他最不堪的時候，還要在心愛的女人麵前被發現，這種痛苦，真的很難想象！
大概，是真的更願意去死！
難怪剛才秦致遠會那般歇斯底裡。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麼？
除了女人給你戴綠帽子，就是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猶如廢物一般，醜態畢出吧？
寧願你走，寧願你不理我，也不願意你看到我不堪的一麵。
徐牧站在病房外，還能聽到病房內傳來那悲憤莫名帶著哭腔的男人吼聲：“你走……你走啊……我求你了……求你不要再幫我了！你讓我去死吧！”
聽著這宛若撕心裂肺地聲音，徐牧也長長吐了口氣，心情頗為沉重。
約莫等了三分鐘，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李曼麗請徐牧和吳山進去，眼眶又有些泛紅，顯然是剛才又忍不住哭了。
徐牧對她一笑，像是保證地說道：“放心，他我肯定能幫你治好。”
李曼麗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她何嘗不想秦致遠能被治好？她比任何人都想！
可是事實證明，一次又一次帶來的，隻有失望。
走上前，徐牧終於看到了秦致遠長什麼模樣，標準國字臉，不帥，但看上去比較麵善，但此時或許是因為憤怒，所以眼神不是很友好。
他看著徐牧走過來，當即一點也不給麵子，冷笑說道：“你肯定能治好我？如果治不好呢？發誓從此就不再當醫生嗎？欺世盜名之徒，口氣倒是不小，趕緊給我滾！”
語氣很不好聽，但估計是剛才與李曼麗的抗爭太累了，所以音量不高，嗓子有些啞。
徐牧也不介意，笑著道：“我本來就不是當醫生，以後肯定也不會當醫生，你讓我發誓也沒用。”
他將有些偏倒在輪椅上的秦致遠扶正，準備幫他把脈。
吳山走過來幫徐牧忙，同時厲聲說道：“致遠，好好配合徐先生！這次，將會是你最大的希望！”
麵對自己最敬佩的上司，秦致遠倒是不敢耍脾氣了，隻是懇求道：“隊長，你真的不要再找人來幫我看病了。我自己什麼情況，我很清楚，我已經放棄希望了。這些醫生，都是欺世盜名，治不好我的……”
就在他說話時，徐牧已經開始在他脊椎骨上摸索檢查，同時一縷真氣透體而入，打探情況如何。
“嗯？”剛才還萬念俱灰，一臉哀求的秦致遠，說話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臉上頓時露出萬分驚駭的表情，艱難的看著徐牧。
“你……你……你剛才做了什麼？”秦致遠瞪圓了眼睛，哆嗦著嘴，顫聲問道。
徐牧笑了笑，問道：“有感覺了？”
“有……好像有吧？”秦致遠不敢確定地道。
他的確不敢確定，害怕剛才那股輕微的刺痛感，是幻覺！
現在的他全身高度癱瘓，連大小便都失禁，完全沒感覺，全身除了腦袋，就算被刀割也不會感覺痛。
可是剛才徐牧在他背上摸索時，他竟然有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
雖然隻是一縷輕微的刺痛感，但卻讓他欣喜若狂，幾乎沉迷！
多久了，他終於感知到了一點點自己身體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