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2 / 2)

好在這植物雖然實力異常強勁,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對榮歲表現出任何不善,深吸了一口氣,榮歲壯著膽子在它似乎又變得粗壯的觸手上摸了摸,小聲道:“去山洞裡吧,小心一點。”

山洞前的守衛已經被清理乾淨,黑色植物便悄無聲息的卷著他進了山洞之中。

山洞裡與上一次來時的模樣一樣,隻是榮歲的視力忽然變得格外的好,他甚至能看見地上有某種生物行過的痕跡,以及牆壁上絲絲縷縷的寒冰。

越靠近大門,水溫越低,榮歲臉色凍得有些蒼白,但是行動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抽空看了看自己被凍得蒼白的手臂,皮膚之下青色的血管格外清晰,從在海底醒過來之後,他的身體似乎變得有些不同,隻是周圍的環境沒有時間讓他去仔細觀察自己的變化,隻能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猶疑。

而就在他出神的這片刻裡,黑色植物已經悄悄抬起了沉重的石門,帶著榮歲進入了墓穴內部。

墓穴裡麵反而沒有外麵寒冷,隻是水質更為渾濁,一股隱約的臭味從四麵八方傳來,讓榮歲忍不住又屏住了呼吸。黑色植物似乎也很嫌棄這股味道,密密麻麻的觸手胡亂揮舞了一陣之後,才終於又往前行去。

一個常住其中,一個來過一次,兩人對這裡都很熟悉。墓穴之中出乎意料的沒有其他的守衛,一開始兩人還小心的躲藏著前進,轉過幾個墓室之後,黑色植物就大搖大擺的往前遊去。在榮歲將它放出來之後,這一整個陵墓幾乎是它一個人的地盤。要不是後來它無意中找到了出去的路,此時估計還待在墓室之中呢。

榮歲指揮著黑色植物直奔主墓室而去。整個陵墓安靜無比,榮歲隻能先去主墓室看看情況。大搖大擺的黑色植物在距離主墓室還有一段路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它渾身的觸手都收起來保護在自己的燈籠口器上方,順帶著也將榮歲保護在了中心,而留在外麵的幾根觸手,則吸附在墓室頂部,整個植物極力縮成小小一團,貼著頂部小心的前進。一副遇到了強敵的樣子。

經過一個陪葬墓室又轉過一道彎後,他們距離主墓室隻有不到兩百米的距離。黑色植物緊緊的貼在主墓室左邊的視線死角之中,柔軟的觸手繃緊縮成一團,不管榮歲如何勸說,都不肯再動了。

榮歲指揮不動它,隻能小心調整了姿勢,看向主墓室門口。

主墓室的石門此刻已經徹底打開,但是因為視角原因隻能看到一半,寬闊的墓室之中,一條又寬又扁的青色魚尾微微拍打著。

那魚尾太大,將裡麵的情況擋的嚴嚴實實。榮歲心焦卻又不敢亂動,隻能耐心的等著。

過了許久,那安靜的魚尾猛地拍打了一下,掀起一陣激烈的水波,蒼老的聲音同時響起,“玄武,你撐不了多久了,不如老老實實的供我吞食,將來我一統妖族,你也算有一份功勞。”

“我呸!”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來,接近著又有一道渾厚的聲音接著道:“莫與他多說。”

那道稚嫩的聲音卻並不停,尖利的嗓音道:“好歹也是堂堂中央天帝,你將自己搞成這幅鬼樣子,可還敢出去見人?”

中央天帝?榮歲眼眸微眯,心道果然是顓頊在後麵搞鬼,草多半是被他關在裡麵,隻是不知道玄武又是怎麼回事。

顓頊怒極反笑,他發出陰沉的笑聲,寬扁的魚尾不斷拍打著水花,向上卷起的時候,榮歲眼尖的發現了藏在魚尾下麵的兩條腿。

說是在下麵也不太準確,更準確的說,那兩條腿是嵌在魚尾之中的,隻有一半凸出在魚尾內側上。看著怪異的很。不過倒是跟傳說中的魚婦模樣有些不謀而合。他們那時候的猜測果然沒錯。

主墓室中,顓頊與玄武的談判宣告破裂,顓頊的聲音越發陰沉,“敬酒不吃吃罰酒。”青色魚尾在地麵用力一拍,水流激蕩間,整座墓室都在隱隱搖晃。

玄武的情況似乎很不好,顓頊動手之後,他就不再出聲,隻是偶爾能聽見沉悶的撞擊聲音。而後便有血液隨著水流飄散出來。先前那股隱約的臭味也更加明顯。

榮歲很想趁機過去看看草在不在墓室之中,隻是黑色植物死活不肯往前,也不肯鬆開他,甚至帶著他又迅速的後退,躲進了最近的一間墓室之中。

他們剛剛藏好,就聽見外麵轟然一響,傳來什麼坍塌的聲音。墓室的晃動更加劇烈,黑色植物依舊藏在墓室頂上,觸手在墓室的牆壁上偷偷的掏出了一個小洞,正好可以看見主墓室的情況。

榮歲跟它一起趴在小洞邊觀戰。主墓室已經完全坍塌,玄武與顓頊各站一邊,互相對峙。

顓頊正好麵對著榮歲所在的方向,榮歲這才看清了他的模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山海經中說魚婦偏枯,半人半魚,因為赤鱬族的存在,榮歲並沒有往其他方向想,但是直到看見顓頊的模樣,他才理解了“有魚偏枯”的真正意思。

顓頊現在的模樣,就是一個人強行鑲入了一條巨型鯰魚腹部的模樣,他的背部完全是魚的模樣,上半部分的頭上還長著長長的胡須和半張巨口。但是這巨口的下麵,卻還接著一張人臉。因為強行拚合的原因,這人臉已經扭曲變形,看著怪異又驚悚。背上的部分是魚,腹部卻嵌著人的身體,這樣可怖的模樣,也難怪剛才那道稚嫩的聲音會如此嘲諷他。

榮歲仔細的觀察著顓頊,發現他除了長得怪異醜陋之外,在他的人身跟魚身結合的地方,已經有不少地方開始腐爛,甚至已經能看到露出的白骨。那股無孔不入的臭味,似乎就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看著顓頊的模樣,榮歲隱約明白了他抓草的意圖。

就在榮歲觀察的片刻裡,主墓室的戰局又發生了變化。怒極的顓頊轉身進了另外一間墓室,再出來時,長著蹼的手中拿著一把三叉戟。

他對麵的玄武整個縮在龜殼之中。顓頊揮了揮三叉戟,醜陋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們能躲到何時。”話落,沉重的三叉戟便狠狠砸在了玄武的龜殼上。

他每敲擊一次,整座墓室就跟著晃一晃,玄武卻始終縮在龜殼之中沒有動彈。

這三叉戟也不知道是什麼製成的,砸了幾十下之後,非但沒有折斷,反而是玄武的龜殼現出了裂痕。先前那道稚嫩的聲音又響起來,“躲個屁,出去跟他拚了!”

渾厚的聲音道:“我拖住他,你帶著那小姑娘先跑。”

顓頊麵容猙獰,“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又是一下重擊,玄武的龜殼裂開密密麻麻的縫隙,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撐不住,顓頊灰白的眼睛睜大,高舉三叉戟,又一次用儘全力砸下去——

“跑!”藏在殼中玄武忽然伸出頭,一口咬住沉重的三叉戟,而在他身後,一條白色的小蛇嘴中叼著一棵白色的植物如箭般射了出去。

顓頊大吼一聲,魚尾崩直,高舉三叉戟將玄武整個舉起來狠狠砸在牆壁上,玄武笨重的身體被摔在牆壁上,堅固的龜殼砸裂開來,癱在地上幾乎爬不起來。

他與白蛇同為一體,白蛇主攻,他主防禦,原本可以配合的天衣無縫。可是他們在地底沉睡多年,且白蛇退化成到幼年期,剛醒來時又遭了顓頊暗算。如今唯有他還有一戰之力,隻是他不善攻擊,到底不是顓頊的對手。

前方白蛇叼著草飛快往外逃,但是他不熟悉路線,退化到幼年期後實力又不濟,眼看著就要被顓頊追上來——

“去幫幫他們!”榮歲一眼就認出了白蛇口中叼著的就是草,見顓頊高舉三叉戟,準備將白蛇攔腰截住時,忍不住懇求黑色植物幫忙。

黑色觸手猶豫了一會兒,似乎經不住榮歲的哀求,在三叉戟落下的瞬間,彈出去的黑色觸手瞬間卷住白蛇,將他拉了回來。

到手的獵物被人截胡,顓頊這才意識到這墓穴之中還藏了其他人。他轉過身,看見逃跑的黑色植物,怒吼一聲,扔掉礙事的三叉戟便飛快的追了上來。

黑色植物感受到危險,崩直了觸手飛快往前遊。經過玄武身邊時,兩隻觸手還勾住動彈不得的玄武,將他也帶上了。

因為帶上了玄武,黑色植物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追在後麵的顓頊與他們的距離越來越小,榮歲頻頻後看,這時候從洞口出去已經來不及了,而且玄武體型太大,估計沒法通過山洞。

“直接衝出去!”榮歲對黑色植物怒吼一聲,緊繃的身體裡似乎湧起一股陌生的力量,在黑色植物碰到墓室牆壁的瞬間,與它一同撞碎了堅硬的山壁。

山石崩裂,海水激蕩,黑色的觸手縮成一個球,帶著他們在亂石和激流中衝了出去。顓頊緊隨他們身後追來。他們身後,在海水中屹立了千萬年的山體轟然崩塌,發出沉悶的聲響。

“放開我,我去拖住他。”拖在最後麵的玄武勉力道。他的龜殼已經碎了四分之一,若是再跟顓頊對上,估計撐不了幾個回合。

黑色植物沒有反應,繃緊了身體飛快的往海麵上衝。進山洞前吃的幾隻妖獸已經消化完了,它感覺肚子又餓了起來,連帶著速度也跟著慢了起來。

身後被激的發狂的顓頊卻加快了速度,拉近了他們的距離。榮歲抬頭看向海麵,頭頂海水還是一片墨色,也不知道離海麵到底還有多遠。

他咬咬牙,道:“實在不行,我們就分頭逃,是生是死就看老天了。”分散開來總比被顓頊一鍋端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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