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候爺頭一個審問的自然是女兒的心腹賴家的, 還沒真的上刑, 賴家的就一五一十的把事兒全說了,一聽到自己女兒做的好事,饒是像史候爺這般的老狐狸也差點被氣暈。
他真搞不懂, 自己膝下的幾個子女怎麼一個賽過一個蠢,原以為大丫是最像他的孩子,他現在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大丫不是像他,而是犯蠢的地方不同。
要弄死一個庶子的方法百百種, 怎麼偏用了最蠢的一招魘勝之術, 這事要是讓外人知道, 他們史家以後的女兒不但不用嫁人了, 就連他這個做父親的和她兩個兄弟都會受到影響,誰人不知,當今聖上是最厭惡這等巫蠱之事嗎?
史候爺問完之後,悄悄地跟管家吩咐了幾句,管家會意, 直接讓人把賴家的一家子儘數毒啞,就連賴家的兩個還末滿五歲的兒子都沒放過,轉手便把賴家的一家子直接賣到了黑煤場,包準他們這一輩子都彆想出來了。
雖然說是不再管女兒,但賈史氏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嫡長女,賈史兩家這麼多年的交往也不可能斷,史候爺把賈史氏狠罵了一頓之後, 當天晚上備讓史夫人備好了重禮,親自上門去求見賈老太爺了。
不過賈源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要給賈史氏一次狠的,稱病不肯見史候爺,讓史候爺吃足了好幾日閉門羹,一副要和史家斷親的意味。
因為史候爺處置及時,史家兄弟並不知道賈史氏竟然用了巫蠱之術來殘害賈家庶子,甚至禍延到自個兒子身上,見賈家這次當真硬了起來,一連兩個月對賈史氏不聞不問,這下子連史家兄弟也察覺出幾絲不對,頓時聯想翩翩。
這人的腦洞大起來,當真是沒邊沒際,不隻史家人猜測賈史兩家突然鬨翻的緣由,就連外人也都開始猜測起來,因著賈史氏對庶子、姨娘出手已經不是頭一回,大夥反倒沒往這方向想去,而是懷疑起其他的了。
這腦洞一開,頓時各式各樣的想法都有了,史家人如坐針氈,隻覺得自家再也沒臉見人,而且史家兄弟不知為何被聖上每每挑刺,想想聖上與賈代善的關係,史家兄弟越發懷疑大姐是不是做了什麼了不得之事,以至於聖上為賈代善出氣,挑起他們的刺。
著急之下,史老大夫婦也開始有了些微辭,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寧可大姐‘病逝’在賈府,也不願見史家出個被休之女。而底下的奴仆們也有些閒言碎語出來,當真是讓賈史氏寢食不安,日日憂懼,不過才二個月,就消瘦的厲害。
賈史氏為史候長女,二個嫡親弟弟都在前些年的時候成了親,史老大膝下就隻有一女,而史老二膝下雖還無子女,但其妻也有了四個月的身孕,隻不過史二家的一聽到太醫說自己腹中的孩子怕是個女胎,當場便哭了出來。
“好好的你哭個什麼?”史老二著實不明白娘子怎麼一聽到懷的是女兒就哭了。
他還以為妻子怕生了女兒之後,會讓爹娘不喜,連忙勸道:“我們家也沒什麼重男輕女的意思,你瞧瞧我大姐,都快被休了,我爹娘還不是把她捧著、護著。”
上次大嫂不過就是說了幾句大姐的閒話,不小心讓母親聽見了,母親當場就發起了火,不但收回了大嫂的管家權,還罰大嫂揀了整整三日的佛豆,直折騰的大嫂頭暈眼花,再也不敢說半句大姐的不是。
爹娘都那麼偏疼大姐了,以往對大哥膝下的大姐兒也是疼愛的很,一日問上三次都不嫌累,可見得他們史家壓根不重男輕女,娘子壓根不用像旁的人家擔心自己生了女兒之後被夫家嫌棄。
他原以為這樣子說,娘子總該安慰了些,不料娘子反而哭的更凶了,史老二問了許久之後,史二媳婦才抽抽嘕嘕道:“我就是怕……”
“怕什麼?”史老二拍著胸脯保證道:“無論男女都是我的骨肉,我這個做父親的肯定會疼愛她。”
“我就是怕女兒嫁不出去啊!”史二媳婦泣道。
史老二笑容微頓,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要不是他確定自己長的還算可以,乍聽見娘子這話,還真讓他一瞬間有些想歪了,他罵道:“瞧瞧你的臉,再瞧瞧我的臉,咱們家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嫁不出去,彆亂說話。”
就算長的醜了點……啊呸!史老二重重的吐了口口水,好的不靈壞的靈,不對!是壞的不靈好的靈,他的女兒怎麼可能會生的不好,大不了多陪點嫁妝……
史二媳婦泣道:“家裡出了一個被休之婦,外人都疑心起咱們史家的家教了,你沒瞧三丫原本快說好的親事都沒了嗎?老爺和太太都放低要求了,仍然找不到人家,一想到我肚子裡的女兒將來也……”
史二媳婦哭的更大聲了,“要是女兒還沒出世便被人嫌,我還不如不要這個孩子了。”
有一個被休的姑母,她肚子裡的女兒還能說得了什麼好人家。
“誰敢嫌!”史老二大吼道:“我的寶貝女兒,那個敢嫌棄!”
史二媳婦泣道:“就是因為你們一家子這樣,無論大姐做了什麼事都給大姐撐腰,這才養大了大姐的心思。”
賈代善到了快三十歲上才有一子,還有懷過胎的姨娘被逼死等事,連她這個不管事的次子媳婦都聽了一耳朵,就連她這個史家婦都覺得尷尬,而如今大姐不知道又做了什麼事情鬨到賈家有意休妻,她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出門見人了。
大姐犯了大錯而被休棄,但家裡這態度是怎麼一回事?
自家姑娘犯了錯,史府還一個勁的偏心,一般正經要娶媳婦的人家那敢挑上史家女,又不是迎個菩薩回家供著。
最可憐的莫過於三丫,好好的親事就這樣沒了,三丫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大嫂會忍不住提點老爺、太太,也是為了自個生的大姐兒發愁啊。
史二媳婦泣道:“我知道你疼大姐,可你也得想想我肚子裡的姐兒啊,要是姐兒跟三丫一樣……”
說到最後,史二媳婦泣不成聲。
史老二歎了口氣,他也知道大姐這樣總在家裡住著也不是個事,賈家也不給個準話,鬨的史家上下這一顆心都提在半空中了。
史老二頹然歎道:“我跟大哥商量商量吧。”
娘子說的是,總不能因著大姐一人,讓以後全史家女兒都不用嫁人了。
不隻史老二夫婦暗暗煩心,就連史候爺都有些煩惱。
賈源是個老狐狸,難道史候便就差嗎?
要真差,他便不會特意把女兒嫁給賈代善了,除了賈代善這個眼殘,野心又大的家夥,那個男人能忍得下他家大丫。
從賈家把賈史氏送回家,還送回了嫁妝和日常用品,但一句也不說是休還是和離,史候便心裡有數了。
他家沒教好女兒,自然是他們家錯的厲害,但大丫好歹為賈家生下了嫡子,賈家亦無意為了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子休妻,這事就是看誰家先沉不住氣,是以他上門幾次之後就撐病不出,眼見要和賈老狐狸打個持久戰之時,兩個兒子便先撐不住了。
對於兩個兒子提議要把大丫送到家廟的念頭,史候爺幾乎快要氣樂了,他直接看向老大,“這想法是你那婆娘說的吧。”
史老大臉色微紅,尷尬笑道:“她也是為了史家的名聲著想,畢竟三丫的婚事還沒說定,大姐兒將來也要嫁人,總不能讓家裡出了個被休之女。”
雖然是自個姐姐,但史老大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大姐沒錯,況且跟大姐再親,也親不過自個的妻女啊。
“胡鬨!”史候爺怒道:“你他媽的有沒有腦子啊?我們史家啥時有什麼家廟!?”
家廟這玩意是那些文人家搞的東西,他們史家發跡也不過是他這一代的事情,什麼時候建了家廟了?他奶奶的,他聰明一世,難不成敗在兩個沒帶腦袋的兒子身上?
史老大老臉一紅,咳了許久說不出話來。這都怪他娘子,每次都家廟家廟的說著,倒讓他忘了他們史家發跡也不過這在他爹身上,他們史家壓根沒建過什麼家廟。
史老大默默地在小本本上記了一筆,得把建家廟的事情儘快提上日程。
“還有你!”史候爺隨手捉了茶盞往二兒子身上丟,“你大哥膝下有女兒,難免著急,你連個屁都沒給老子生出來,急個什麼勁?”
史老二不敢閃躲,讓史候爺濺了一身茶水,雖然心下暗暗訕道父親也知道他們在著急個什麼,還死護著大姐是什麼理?
史老二臉上仍陪笑道:“我婆娘有了孕,大夫說怕是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