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示警(1 / 2)

無論這晉江樓還是一百零一種晉江藥丸的死法,全都是莫故的手筆, 沒辦法, 這年頭要靠正規的宣傳方式要讓常人明白亂吃藥的下場太難了。

於是乎, 莫故乾脆反其道而行,直接劍走偏鋒, 利用茶樓以及娼館等地來宣傳亂吃藥的下場了。

是的,除了晉江樓之外,莫故還直接大手筆的和八大胡同裡的幾間青樓合作,一方麵讓茶樓不斷在說書與段子裡夾雜著亂吃藥的下場, 另外一方麵也讓八大胡同裡的姑娘幫著宣傳。

要說服八大胡同裡的青樓幫他宣傳本非易事,不過莫故來幫八大胡同裡的姑娘們看病,並且特意為她們進了一批避孕藥之後,也得到了八大胡同老板們的友誼, 幫著宣傳晉江藥丸的壞處了。

這世上隻要是人,那有不生病的,但偏生因為青樓女子大多為人所歧視, 大夫不肯到樓子裡看診, 即使到了醫館,也大多會被人趕走,往往得花上比常人更多上好幾倍的銀錢, 才有大夫願意看診,是以好些女子得了病之後,隻能苦熬至死,往往得不到醫治。

更彆提青樓女子送往迎來之間, 除了怕染病之外,更怕懷孕,樓子裡雖然也有些避孕之法但大多傷身,相較之下,避孕藥是最不傷身的藥物了,而且莫故還教了一套安全期計算方法,按著這方法來算,也無需日日服藥。

在胭脂胡同裡最出名的怡香院中,還未入夜便熱鬨的很,全是為了伺候一個男人,花魁映雪親自給莫故泡茶,其他的妓子良辰、美景亦是在一旁的彈琴的彈琴,打扇的打扇,就連鴇母金媽媽都殷勤的親自給莫故送上怡香院中最出名的小點心。

金媽媽笑道:“莫公子嘗嘗這油酥泡螺,這可是咱們良辰親手做的,還有這果餡金餅,裡頭用的可是上好的京白梨為餡,甜而不膩,清香宜人,不是貴客,咱們可是不輕易奉上的。”(注一)

莫故雖然喜鹹不喜甜,但金媽媽殷勤相勸,莫故也略略用了點,這油酥泡螺也就是打發了的奶油,倒有幾分像似後世的奶油泡芙,良辰知道莫故不愛甜膩,用的不是一般的紅糖,而是用西洋上好的雪花糖醃的玫瑰鹵子,一入口便帶了一絲玫瑰香氣。

而果餡金餅更是怡香院裡出名的小食,內餡用的是一顆便要價一錢銀子的上等京白梨,一口咬下去滿是梨子的清甜味,用的還是同年的糖醃梨花醬調味,不是一擲千金的豪客還不見得能得一嘗。

莫故一入口便知道金媽媽是按著他的喜好,特意吩咐廚上略略減少了糖量,莫故輕咬了一口,滿意的點了點頭,“金媽媽有心了。”

說來可笑,他前世雖然貴為金丹真人,但有一個外號叫窮真人,便知道他有多窮了。

雖然修真者有的是賺錢的手法,但莫故有著自己的底線,不願意動用一些不太好的修真手段賺錢,再加上他做為散修,一切修練所需全都得靠自己,這不就窮的顧不上自己的生活水平了。

雖說這世一開始是榮國府中的庶長子,按說該享儘榮華富貴,但他初時不過是個嬰兒,吃食上自然沒得挑,大了點之後還是個孩子,吃食上還是沒得挑,再大一點,不好意思,賈老太太可是極端注重養生的人,是以莫故也得跟著養生了起來,又繼續沒得挑。

那怕後來可以吃些合自己口味的東西,但莫故性子粗獷,也不會在吃食花上太多心思,那怕是張姨,在家裡多了一堆熊孩子之後,也從吃得精巧退化成吃得飽就好,倒是怡香院裡的姑娘在吃食上當真是貼心貼到骨子裡去了。

金媽媽捂著嘴笑道:“莫公子太客氣了,要不是莫公子,我這條老命早就沒了,那還能享著女兒們的福呢。”

她年輕時也是個花魁娘子,看多了男人的嘴臉,便一心想著掙銀子,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日夜顛倒,又長久失眠,不得不靠烈酒助眠,長久下來便得了極嚴重的肝病。

她雖有銀子,也請得起大夫為她治病,但病到了像她那種地步的,也就隻有靠養了,可是偌大的一個怡香院,上上下下十來個人全都要靠她,映雪又招惹上那麼一個煞星,她那能清閒得了,隻能死命撐著。

也是莫大夫厲害,幾粒小藥丸便把她的病治愈了大半,雖然莫大夫說這是什麼慢性病,得慢慢調養,但那些藥丸子得日日吃著不能停,藥丸子雖然貴了些,但可比什麼湯藥見效要快多了。

而且按著莫大夫的說法,什麼三個月後進入下一個療程,如果按時服藥又靜心休養,半年後應能痊愈,能活著誰願意死呢,托莫故之故,金媽媽又有了生存之機,說是救命恩人也不為過,也因此,金媽媽待莫故可比普通的客人更加體貼仔細的多。

莫故細細瞧了瞧金媽媽的臉色,笑道:“金媽媽的氣色好了許多,不過平時還是得戒酒,平日夜裡也得早些睡了,如果睡不著,可不能再用酒助眠,媽媽不妨去打個拳,運動一下,夜裡也好睡些。”

“公子放心。”美景笑道:“我們幾個都盯著媽媽呢,不會讓媽媽再亂來了。”

以往她們不知道媽媽生病的事情,現在知道了,自然不會讓媽媽再糟蹋身體,她們雖是妓子,但也知道像金媽媽這般的好媽媽當真是難得的了,還讓她們擁有挑選客人的自由,要是旁的樓子,那有那麼好的事情呢。

正當此時,映雪的茶百戲也做完了,映雪親手奉著繪著山水畫的茶水送上,笑道:“這油酥泡螺和果餡金餅終究有些甜了,配上這茶湯正好。”

“多謝映雪姑娘。”莫故接過茶湯,用了一口,原以為用做茶百戲的茶湯為了顯色,茶粉難免多些,應該有些苦澀,沒想到茶湯不但茶香濃鬱,而且淡苦之後微微回甘,口感清爽,比他曾經嘗過的日本上等抹茶還要好上幾分。

“這茶粉可真難得。”莫故細細品之,便就知道映雪的手藝雖好,但大半還是得靠這茶粉本身就極為出眾,不然也不會如此驚豔。

“公子喜歡,回去時便帶點回去。”金媽媽有些得意,這茶粉可是她花了大價錢才從東洋商人手裡買到的,她家映雪的茶百戲出眾,這茶湯自然不能像尋常綠茶粉那般顏色雖豔,但味道苦澀難喝了,為了挑選最好的綠茶粉,她當年可是走遍了大半茶鋪呢。

莫故謝過,這眼睛又轉回了映雪……的茶百戲上,察覺到莫故的眼光,映雪俏臉微紅,又有些幽怨,若不是她是這等子身份,若非莫故家中已有妻兒,那該有多好呢?

賈寶寶常說莫故注孤生,雖一半是氣話,倒是有幾分真實,整個怡香院裡除了金媽媽之外,幾乎大半女子的心思都在莫故身上,對他大獻殷勤,但莫故一無所覺,反倒是饒有興趣的欣賞著映雪做著茶百戲。

茶百戲始於唐,盛於宋,元後開始沒落,在清代時幾乎已經失傳了(注二),出生於民國初年的莫故自是不曾見過,著實看的津津有味。

見莫公子喜歡,映雪更是使出混身解數,不隻是在茶水上畫出各色圖案,還即興畫了莫故的小像在茶湯之上。

莫故捧著茶水,這茶畫轉瞬即逝,隻留殘影,但方才那一瞬間的留影已經夠他驚歎了,莫故讚道:“映雪姑娘這一手絕活,當真是令人讚歎。”

美景也笑道:“咱們也是托了公子的福,才能見到映雪姐姐做這茶百戲,平時那怕是什麼樣的豪客上門,映雪姐姐也都不肯出手呢。”

映雪俏臉微紅,輕道:“莫公子自不同於旁人。”

她們這些青樓女子,見多了男人,對男人也是再了解也不過,男人啥時說的是真話,啥時說的是假話,她們再清楚也不過。

而莫公子是真真難得表裡如一的好人,為了避免旁人濫用晉江藥丸而特意讓她們誇大晉江藥丸的壞處,在明白她們的苦處之後,不但特意配製了不傷身子的避孕藥,還以成本價賣給她們,另外為了讓她們少用些藥,又教了她們怎麼計算避孕的日子。

雖說樓子裡也有一些計算日子之法,但那及得上莫公子的算法精細,甚至為了方便她們算日子,還教了她們數學一道。能做青樓頭牌的,自然眼力頗高,那數學一道極為神妙,那怕隻學個皮毛,也足以去尋常人家做個帳房管事。

這麼一個能傳於子孫討生活的真本事,莫故說教便教了,眾人等人心下感激,微發儘心伺候莫故不提。

莫故瞧著映雪的臉色,微微皺眉道:“映雪姑娘可是飲酒了?以你的身體狀況,這陣子最好不要飲酒。”

莫故頓了頓又添了一句,“最好這陣子生意也停一陣子。”

映雪姑娘也是個可憐人,那怕做為花魁,按理說可以挑選客人了,但總還是有不能自主之時,這年代又沒有什麼好的避孕方法,便就不幸有了孕,莫故初次來怡香院之時,映雪便因為落胎不慎而大出血,險些沒了性命,還是莫故出手,這才保住了映雪的性命。

映雪明白莫故的言下之意,臉色微微一白,低聲道:“那有我自己選的份呢。”

莫故微微皺眉,直接望向了金媽媽。

他和這些青樓合作之時也是略略注意過合作對象的品性,金媽媽雖是妓院老板,但為人頗有俠義之氣,也甚少逼迫樓裡的姑娘,映雪又是她手底下最出眾的女兒,應該不會如此才是。

金媽媽也歎了口氣,抹了抹淚,“我又何嘗舍得讓我這個女兒勞累,可是這貴客也不能拒啊。”

映雪也是她一手調/教大的,那忍心她才剛落胎便又要招待客人呢,無奈這客人勢大,她也不能拒啊。

莫故微微沉吟,“是那戶人家的公子?”

“如果是什麼公子就好了。”金媽媽苦笑道:“是太子門人下的條子,映雪那好拒絕。”

“太子門人!?”莫故微微一奇,頓時想到一件紅樓秘聞,忍不住望向映雪,映雪聰慧過人,自然明白莫故的疑惑,輕歎一聲,幾不可見的微微點頭。

莫故微微皺眉,忍不住冷哼一聲,萬沒想到堂堂一個太子竟然當真好色至此。

良辰和美景是一對雙胞胎,在青樓之中,最要緊的便是察言觀色,她們瞧著映雪姐姐的模樣,便知道映雪姐姐對莫公子有意,當下良辰當下便笑道:“莫公子如此心疼,何不給映雪姐姐贖身呢。”

莫故一楞,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映雪便連忙喝斥道:“胡說些什麼,莫公子可是有家室的人。”

人人都知道莫公子有一個小公子,生的與他宛如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以莫公子的性子,既有妻室,斷不會再納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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