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希望沒有(2 / 2)

興許是累,亦或是身體透支過大,小木屋裡很快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餘玉沾床即睡,很快進入夢鄉。

小木屋裡隻有她平緩的呼吸聲,和一起一伏的胸膛,仰著頭睡的,毫無防備。

屋裡突然刮起輕微的風來,不多時一個人站在小木屋裡,一身的黑衣,背起的雙手間拿了根煙杆,狹長的睫毛垂了垂,看向地上的人。

餘玉的睡姿很奔放,一條腿露在外麵,一隻胳膊翹上天,指尖無意識的把玩自己的頭發,卷起一個又一個的圈,頭發已經被她抓的很亂。

不知道是癢還是如何,另一隻手往胸口抓了抓。

“噫……”站著的人一臉嫌棄,“難怪沒人喜歡呢。”

似乎扳回了一局,煙杆子舉到身前,塞進薄唇間淺淺吸了一口,一股子白煙溢出,霧後的人微微勾起嘴角,淡淡笑了笑。

又是一陣風吹來,屋裡已經隻剩下餘玉一個,方才站著的人不見了。

餘玉去睡覺了,他也要去睡覺了。

以前睡覺對他來說是無悲無喜,偶爾會為了一些莫須有的事突然悲傷,久久回不過神。

如今睡覺對他來說便是折磨,像是一把薄薄的刀,一片一片割走他的肉,傷口不是明麵上的,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可確確實實是他的記憶,所以沒必要再逃避了。

上麵就是餘玉均勻的呼吸聲,奇跡一般有助眠的效果,他很快睡深過去,夢也毫不意外固定出現。

又是他很小很小的時候。

隔壁的少年出門了,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他沒有辦法繼續學少年做飯,打掃院子,甚至連打坐都顯得心不在焉。

擔心少年會回不來,已經出去了好久,他每天都數著日子,在門廊下刻下一道道痕跡。

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刻印記,忽而感覺到山下的禁製有反應,有人來了。

他以為是少年,少年每次都是徒步,翻過一個個山頭到他自己的山頭,每次都會經過這裡。

他連忙放下石頭驅使了神念去看,不是少年,是幾個□□歲和十一二歲的孩子,三五個,每一個都身著錦服,不像普通人。

他突然起了好奇心,這些人來做什麼?

他開始有事做了,每日盯著那些孩子,發現他們時常會去亂七八糟的地方探險,有時候是一條河,也有時候是一個山洞,這次是他的山頭。

他突然有些期待,期待那些人趕緊上來,甚至將周圍的禁製都解了。

可惜那些人年紀太小,第一天沒能成功,第二天亦然,到第三天時,終於有個人爬了上來。

那個人手裡拿了把劍,比在他脖間,說要收他做小弟,如果他不同意的話就揍他,揍到他同意為止。

其實他根本不會拒絕,所以理所應當的,他成了那個人的小弟。

小弟要端茶倒水,任打任罵,還要幫大哥征服地盤,將其他人收在麾下。

一開始隻是彆處的孩子,後來似乎發現大人們也都怕他,野心膨脹,開始要收服大人。

大人不同意,就讓他釋放威壓鎮壓,打不過他,那些人一一投降。

大哥也越發的囂張,因為胡作非為,爹和娘禁了他的靈石,他便去收保護費。

拿來的靈石去買靈器和各種天才地寶,宗主不在,甚至宗內一些長老也不知去向,沒人能阻止。

即便他法術不熟練,甚至有時根本控製不住,但是兩大元嬰期的修為直接將他推上元嬰巔峰大圓滿,一般的內門長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和大哥待在一起的日子他的名聲越發的差,沒有人說大哥怎樣,全都在罵他,說他助紂為虐,活該死了爹娘成為孤兒。

他很迷茫,害怕,不敢聽那些人說的話,心境越是不穩,法力越是暴虐,他很快發現周圍的樹木開始枯萎,附近山頭上的人都搬家了,飄渺山越發的清涼。

隻有大哥還會時不時過來看他,每次來都讓他施法鎮壓誰誰誰,有時是內門弟子,有時是真傳弟子,也有時是精英弟子,偶爾還會讓他鎮壓聖子聖女。

不聽話的都被他用神通關了起來,那些人每日都會勸他,說大哥是騙他的,就是利用他,也有的直接臟言臟語的罵他。

他心中有時會搖擺不定,畢竟他看過很多大哥和小弟的相處,不會有大哥叫小弟‘妹妹’,讓他穿女孩子的衣裳,和很多人一起笑他,說他長得娘裡娘氣。

但是大多數都會很堅定。

因為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後來少年回來,看到一片狼藉的天一宗歎息。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少年發怒,化神期一怒天地色變,一掌便廢去了他的修為,叫他成為一個普通的小孩。

他一下子失去光環,被萬人唾棄,因著叫化神期的少年囚禁在屋裡,周圍設了禁製,眾人進不來,最多隻在外頭罵罵他罷了。

大哥似乎也遭了殃,好幾天不見他,有一天鼻青臉腫的上山,一雙眼含著恨看他,說他蠢,竟然會被一個老頭廢去了修為。

還知道了他當時沒有還手,如果還手的話即便是化神期也拿他沒辦法吧?縱然打不過,跑應該還是可以的,隻差了一階。

他隔著屏障勸大哥回頭是岸,將眾人的仇還了便是。

大哥更是惱羞成怒,罵他就是個廢物,什麼都做不好,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他說了很多,後麵折清已經記不清了,隻曉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坐在院子裡,被雨淋了許久,腦子裡全是大哥罵他的話。

他徹底的失去了一個朋友。

*

餘玉已經醒了,將被子和床收起來,太乙木經逆向運轉,小木屋也沒了,種子被她塞進儲物袋裡,人輕飄飄落在潭麵,發現果然,魔修還沒收法力。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水麵翻起巨浪,幾乎將她整個人掀翻,站都站不穩,很大的那種。

餘玉落在巨浪上,摸著下巴琢磨。

底下是魔修,潭麵又被魔修的法力包裹,潭麵不平便代表魔修心中不靜,有可能很煩躁。

也不知道這樣保持了多久,潭麵突然風平浪靜穩了下來。

???

魔修醒了?

果然寒洞裡傳來清朗乾淨的男子說話聲。

“餘玉。”

魔修每次說話都慢吞吞的。

“你有朋友嗎?”

餘玉張張嘴,剛要回話,魔修再度開口。

“我希望你沒有。”

餘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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